到了两江交汇处,这才发现上次逆流而上时没有发现的景象:这里不只是富春、钱塘两江交会处,而是三江合流部,多出来的浦阳江也把属于自己的水流贡献给了向下游勇猛开疆拓土的钱塘江,而这个地方,由于水面忽然大增,潮汐的势力尤其盛大,难怪莽莽苍苍的水面上不时有点点黑色散布,舟子说那是因风因潮而倾覆的沉船,露出部分是大船的桅杆顶部,小船早就沉没江底了。
泊船期间,没人不翘首以待,还有人向同样泊船的船主打听来自新安江的消息。丹歌总不来,所以总少不了说她:虽说先前是宝卷的不是,现在看来转成她的不是了,太固执,就凭她现在这样,宝卷喜欢她,乐意把她娶作嫡妻够不错的了,为何推三阻四,难道出家比出嫁好?秦娥非常恼怒,对说这类话的同伴说:
“你们不是女人不是她,别说这等话,不然作为她的妹子,我割你等的舌头下来!”
有人激愤她:“你当然对她心存感激,她替你挡了永王肮脏不堪的驾嘛。”
秦娥没说什么,因为思念去尘而本身又怀着孕的解愁说:
“还有我,我也是她的再造之功才侥幸保全肚子里的娃子。”
她这么一说,抱怨丹歌的人自然默不吱声,这是少主子夫人嘛。可想而知,对丹歌不满的是谁了。
也难怪,猪羊娶了两位郡主,而两位郡主的父王正是奸污了丹歌的永王,那么只要有人说起丹歌这个名字,就等于端起一面把永王的罪恶和丑陋照得纤毫毕现的镜子,弄得在旁的浑家不看不好,看更不好,如坐针毡一般难受。见她俩如此难以忍受众人说起丹歌,猪羊便只好拔出萝卜带出泥,主动攻击起丹歌来,以为如此一来,没有人再说丹歌了没人再说丹歌了,则他们的浑家也就不免不堪了。为了支开这个话题,元宝特意说起流水来,诧异于他全然听命于宦布,一点不像从前那个在熊耳山独自找了八年钢针的少年了。
“这又不怪他,”鱼二知道元宝的用意,配合说,“人家有娘亲,娘亲握在宦布手里,身为孝子,还能咋样?”
这个人也不能说了,只能拐到学述身上:
“难以置信,那么像颜学述的一个人,几乎十全十美,居然是假冒的!”
“他也成了假货,成了什么边立功,可见这世上没有多少可信赖的人了。”
晋风还是不愿意听见颜学述或边立功这两个名字,她手里始终抓着弓箭,时不时开个实弓放个虚箭,咬牙切齿说:
“等着,看我一箭把你的原形给射出来!”
众人还要说,晋风掉转弓箭说:
“没找到边立功或颜学述之前,喜欢说他的人我就当他是边立功是颜学述,射他个透亮!”
在如此凶悍的警告之下,便没人再敢说起颜学述边立功了。
在众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上述话语之际,敢斗无须秦基业吩咐便去附近村子墟落转了转,问能碰到的村民、渔民和舟子,最近看没看到有一艘海船或江船矗立三根柱子绑着三个人或三口猪经过此地。都说没看见有这种做法的船只经过,甚至从未听说过行船的人不可能用绳子把三个少年绑在柱子上,除非这是艘捕盗缉凶的官船。但又有人说,主要是靠近江边的村民说,有一艘奇怪的船,船帮上站着十几只蓝孔雀,船主又是一个奇丑无比的中年人,似乎给火烧过,也曾在此地稍事休息,但没看见船上头有少年,也没看见这个丑陋汉子带着个容貌宛如少女一般的夫人。敢斗追问后来那船去了哪里,回答当然是:顺流而下。至于进入大海后,是沿着海岸北上,还是转弯进入扬子江,丑陋的船主没透露过,村民也无从知晓。但有个孩子说,在船只重新启航后,船上的蓝孔雀忽然飞天而上,向着西北方奋力飞翔。孩子娘亲说孩子看得哭了,舍不得那么漂亮的鸟儿忽然飞走,哀求船主叫回蓝孔雀来,但船主说:“鸟儿饿了,要去沙洲吃点东西。”孩子说可以叫娘亲拿出东西来喂鸟儿,但船主说,那些是特殊鸟儿,只吃特殊的食物,特殊的食物别的地方吃不到,即便饿死也不吃别的地方的寻常食物。
敢斗赶来与众人说此事,秦基业父女俩,秦基业夫妇俩,加上解愁都以为那是宦布和其海船无疑了蓝孔雀在发船前起飞,飞的方向为西北,则去的多半是胡豆洲或广陵城,因胡豆洲的虬须胡人曾说过,那是波斯国特产的蓝孔雀,其从小吃的饵料乃是末药掺杂乳酪做成的,还添加了大唐不存的其他佐料,蓝孔雀一旦吃过,别的东西就都不爱吃了,只好沿着特定的投食地,或者从广陵城飞去胡豆洲,或者从胡豆洲飞去广陵城,把胡人夹在羽毛里的檄书捎来带去。
“毋庸置疑,”敢斗说,“蓝孔雀把信函捎去胡豆洲和广陵城了,晓谕那两个地方的郑国渠死士拼死掩护渠帅的撤离,千万别给他人跟踪上了扰乱好事。”
他说的是这事,猪瘦恍然大悟的却是别的事:
“对对,一定是的,不可能是别的!”
众人问他怎么了,他说:
“蓝孔雀饵料里掺杂的不仅有末药和其他药料,但最最主要的,足以让蓝孔雀乖乖听话,从一地飞向另一地的必定是阿芙蓉!”
众人以为他说得太对了,但又提醒他:师傅早就说过这个了,真不知道他现在这么说,究竟是从师傅那里听来的,还是自行顿悟的。
秦基业无所谓说:“这个不要紧,要紧的是,敢斗打听到王不换郑国渠行迹了,只要走胡豆洲和广陵城路线,就能劫回去尘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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