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神采耀如春华,似那初生旭日洒满整个周遭,刺破闷沉黑夜的锐利光感,让人无法抵抗。

让他想起自己的阿哥。

阿哥本来是族里长得最好看的人,虽然成年前性别未明,他原本的心愿却不是如此,其实幼年里他总以“阿哥”自居,骨子里一直觉得自己是名男子,总是向往男儿驰骋疆场戎马一生的快意生活。

可有一日午后阿哥带着憟柩去野外打猎,几人骑着快马追着一只白色的鹿子,那鹿子速度奇快,矫健敏捷地蹦跳进山丛乱木里不见了踪迹。

阿哥那天长发高高束起马尾,一身白色襕衫,身后背着长弓而立,活脱脱一无双如玉的偏偏少年。

阿哥翻身下马追着白鹿的踪迹没入了树林中,憟柩等到天光都快暗下来阿姐才回返,回来时背上还多了个人。

那人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骇人流血不止的的伤口,可他身上的服饰明显是南银王朝贵族男子的衣着服饰。

阿哥救了他之后,几乎是衣袋不解的日夜照顾他,端饭送药十分上心的样子。

那人睡了昏睡了足足四日,憟柩见过阿哥守在那人身旁的样子,那贵族男子初睁眼时阿哥眼里和脸上欢欣期待的模样。

那男子醒来后自称名顾息,家住南银国都,家中是经营玉石生意的富商大贾,近期陪送一批重要玉料去外地,在路上被人暗算掳走货物,他装死才得以逃过一劫。

阿哥不甚在意他的过去,照样每日好饭好菜的送养着顾息。

憟柩却不是很亲近顾息,他总觉得这人心思沉沉,不似像他口中所述那样简单,总觉得他藏着什么心思。

阿哥笑他小小年纪却做这般沉着稳重,笑他多想。

顾息能下地走动后,阿哥就更走动的勤了,憟柩几乎看不到阿哥平日里待在自己房里,每次见他都是在顾息的院子里。

阿哥陪他喝酒聊天,月下畅谈今生感怀,顾息所处的院子本是阿哥的住处。院子里种满了亭亭玉立的紫竹,温润的夜风一吹,竹林临风起舞,沙沙作响如同丝绸揉动摩擦过的动静,阿哥饮下最后一口酒。

他眸子里闪动着晶亮醉人的光泽,“阿息,要是你能永远留在我们这里就好了,与君相伴快意一生,是吾终生心之所愿。”

顾息亦饮了不少酒,坍瀛族的酒口感绵柔,他酒量不错,不知不觉却也觉得有几分薄醺。

他看着身旁这个澄净无邪的少年,即便是再冷硬的心也有些许柔软。

憟灵今夜的话喃喃低语个没完,他本不爱束发,长发散着披身在后,拿一根木簪随意挽了个发髻,挽得不紧此时有几缕发丝垂落耳畔,映得他面容更熠熠生辉。

“阿息,我就快成人礼了,你你可有意”憟灵竟是醉了,这样露白的话借着酒意还是脱口而出来。

顾息握着酒杯竟半晌没出声。

良久后一声叹息,竹叶随风飘散落下在四周,酒杯里映着叶落之影,显出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肃萧,“憟灵,你言明过你志在男儿身,心在四野八荒。我只能当你是挚友,余生我俩终究是要娶妻荫子传承家业的”

他的话如割喉刀,见血封喉,也浇灭了憟灵心存的最后一点幻想。

“那我可否再问你一次。”憟灵最后问道,“如若无关性别男女,阿息,你对我,可有那么一丝多余的感情?”

夜里起雾了,原本清晰明了的皎月此刻被一团乌云笼罩在黑暗中,夜色亦更暗,憟灵想看起他脸上的表情,却不知怎的眼睛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没等他听清顾息的答案,憟灵就昏睡过去,身体滑倒在冰凉石桌上之际,身旁的人置若罔闻一般一动未动。

而顾息再给自己斟下一杯酒后,身侧忽现几道莫测黑影。

“如何了?”

“回主子,属下办事不力,未能发现宝物踪迹!”

顾息面上情绪变得越发冷硬,他放下杯中酒,侧脸睨着身旁睡熟的人,“继续埋伏。”

夜深了,风也愈发狂乱起来,园里只剩下憟灵一人趴睡在石桌上,身侧之人已无踪迹。

清晨醒来,憟灵揉了揉酸麻的四肢和脖子,才意识到自己在这睡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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