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着面前的花花草草。

“姥爷,您为什么不去见姥姥最后一面啊?”

爷爷拿着水瓶浇着花,语重心长的说:“没有最后一面,就说明以后还会见面的,相见不如怀念啊。”

胥麦月走到阳台,从身后搂着爷爷:“等我们回来。”

“去吧,乖孩子,多看看。”

胥爸爸他们先行开车去殡仪馆了。

留下向稻阳跟着时星移开车去往酒店,接胥麦月的众多亲戚们。

一路上,坐在副驾驶的胥麦月都没有说话,她呆滞的看着前方。

时星移心疼的时不时的看看她,如此丧气的面貌,是他认识她这几年,第一次出现的。

接完亲戚之后,两辆车也都驶向了殡仪馆。

这个乌烟笼罩的地方,是她第一次来。

周围形形色色的陌生人,都身着黑色的衣服,胸配白花,表情肃立,略带一些哭腔。

大家都汇合之后,几辆轿车在他们面前缓缓的停下。

下来了一群身穿铁路制服的中老年人,这些人想必应该是奶奶生前的同事和朋友了。

从葬礼的开始到结束,胥麦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不是哭干了,是天生乐观的奶奶,并不希望看到大家哭哭啼啼的样子,应该是坚强。

但她仍旧处在自我的责备中无法自拔,且极度懊悔。

所有的事情彻底处理完之后,奶奶这次是真正的离开他们,去到遥不可及的远方了。

把亲戚朋友都送走,回到家,就要开始商议家里的事了。

胥爸爸打算把爷爷和麦月接到他那里,都没有意见。

时星移对大家说,如果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一定尽力而为。

时星移从今早就跟着胥麦月一家,忙前忙后的处理事情,形影不离的陪着她。

家人对他的初印象都非常好,但是此刻胥麦月正在陪着爷爷在阳台晒太阳。

“你先跟着爸爸回他那里住,我忙完这段时间,也过去找你们。”

“好乖乖,你也要学着独立,学着自己长大了。”

......

上班后的胥麦月跟以往并无两样。

开始独自生活的她,也渐渐要开始习惯身体和精神的孤独。

早起再也没有人叫她起床吃早餐了,买的点心水果吃不完,很多都发霉变质。

冰箱里的食物,也都随着时间转移进垃圾桶里,厨房的灶台很久都没有人碰,落了一层厚厚的的油灰。

洗手间的牙刷,也变成一支孤魂挂在架子上,沙发很久都没有人坐了,显得陈旧。

阳台的花草也都枯萎凋落,电视机也无人再宠幸。

另外几间卧室也都无人居住,变得凄凉——

她在几个房间里来回的走动,想给每间屋都增添点人气儿,但她的能量太微弱了。

......

年底正是冲关的时候,心底压抑的胥麦月选了一个周六休息。

她早上给魏千歌和李述安分别打了电话,让他们下午过来陪陪她。

她向时星移要了保洁公司的电话,找了两个保洁过来彻底打扫一番。

上午,时星移放心不下,也开车来胥麦月家了。

俩人去超市买了些蔬果和饮料零食,胥麦月不想再让家跟着自己堕落下去,她需要和时间一起振作起来。

她买了她最不喜欢喝的啤酒,时星移很惊讶——

回到家,焕然一新的房间,没有一丝灰尘,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的清洁剂的味道。

她给游祈发信息,说今天下午的安排,由于游祈周末约的顾客比较满,所以就没办法过来,他让她好好玩。

下午,李述安就开车带着魏千歌过来了。

看到空荡房间,李述安和魏千歌心中也泛出些许伤感。

魏千歌抱着胥麦月:“以后还有我们陪着你。”

李述安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的食物:“大姐们,别煽情了,搭把手把这些放厨房。”

胥麦月接过一个塑料袋:“这么多都是什么啊?”

李述安说:“这些都是来自我们两个饲养员对你爱的投食。”

胥麦月满眼泪光的看着他们,真好,有好朋友在身边陪着真好。

“咦?你是???星什么?”

李述安在厨房看到时星移正在做饭,大大的脑袋,小小的疑惑。

“你好,我叫时,星,移。”

时星移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绅士的向李述安伸出了一只手。

李述安看到,也握了上去:“啊,对对对,之前我们见过。”

胥麦月和魏千歌也进到餐厅,看到一位穿着围裙,一位拎着购物袋的高大威猛的男子,在握手,画面真是太出圈了。

“原来你们一直联系着啊,而且现在关系还这么好。”

魏千歌好奇的来回指着胥麦月和时星移。

“我们也是这两年才联系上的,之前就一直是网友。”

胥麦月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

时星移做的饭菜也接近尾声:“拿碗筷准备吃饭了各位。”

......

四人齐坐一堂,说说笑笑,吃吃喝喝。

胥麦月这时才体会到,久违的热闹的感觉和快乐的气息。

她从客厅提了两打啤酒放在桌上,这一下就惊呆了魏千歌和李述安。

胥麦月给他们每个人都分了一瓶:“今天都给我尽情的喝,喝醉了就住我这儿,床多。”

她刚要打开,就被李述安大手按住酒瓶子:“麦子,你向来是不喜欢喝酒的啊,怎么——”

胥麦月拨开李述安的手:“栓子,你一大老爷们这么八婆,害怕喝不过我?”

魏千歌拽下李述安的胳膊:“栓子,今天我们就陪麦子喝的痛快吧,你明天不是不上班吗,怕什么。”

她使劲儿对李述安眨眼,像是在传递什么信号。

胥麦月今天的笑点低到让人心疼,傻呵呵地笑着,啤酒一瓶接着一瓶,一瓶又一瓶...

另外三个陪酒的人,也都看着胥麦月猛灌自己,没办法拦,也拦不住。

魏千歌小声的对着他们说:“麦子这也喝的太多了吧。”

时星移握紧酒瓶,吞了一口:“她心里一直都挺难受的,反正在家,就让她喝吧,喝醉了她就不想那么多了。”

魏千歌:“那你们不是开车来的吗?等会怎么走?”

李述安昏着脑袋说:“还走什么啊,她都这个样了,你舍得让她自己在家?四个房间一人睡一屋,正好。”

胥麦月眯着眼红着脸,站起来,举着酒瓶,说:“你们仨,说什么小秘密呢,喝,来,干杯。”

喝——

李述安头枕着胳膊,趴在餐桌上,摇摇头,晃晃手:“哥们儿不行了,咱们麦姐肯定是金钟罩护体,不醉之身,酒量,厉害——”

魏千歌见喝趴一个了,她疑惑的眼神,看看正在看着胥麦月的时星移,又看看一脸委屈的胥麦月。

相识二十年,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我相当后悔,我相当自责,你们说,如果我当初早点给我奶奶打个电话,关心一下,那现在陪我喝酒的会不会就是她了。”

胥麦月边说边哭,魏千歌给她递了纸巾,她擤了鼻涕。

“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这二十多年,都是她在养我,照顾我,等我意识到,该我照顾她的时候,她却不给我机会,撒手人寰了。”

魏千歌被胥麦月说的话,也感动的流眼泪。

时星移坐到胥麦月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对她说:“麦月,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把这些都强压在自己身上,没有人责怪你。”

喝醉的胥麦月拨开时星移的手:“你错了,这就是我的错,我责怪我自己,我太让她操心了,我看到她没给我打电话,我就应该回拨过去的,而不是每次都理所当然的等她来给我打电话,你看,不会再有人每天按时给我打电话了,我再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了。”

说到着,胥麦月哭得稀里哗啦。

时星移把她抱在怀里:“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尽管她再怎么挣扎,捶打,他都不松手了。

慢慢的,胥麦月安静下来——

坐在对面的魏千歌,跟时星移比划了安静的手势,小声的说:“麦子,睡着了。”

时星移把胥麦月抱回床上,帮她脱鞋,盖好被子。

握着她的手,坐在床边:“你一定要回到之前那个活泼可爱的你,我们都在等你。”

时星移轻轻的关上门,又把李述安搀扶到客房。

跟魏千歌一起收拾残局。

魏千歌问时星移喝多了没。

时星移摇摇头:“她在,我不敢喝多。”

“看的出来,你喜欢麦子,而且是非常喜欢,对不对。”

时星移点点头:“是非常,非常,非常。”

“那麦子知道吗?”

时星移摇摇头:“好像不知道,又好像知道。”

“可惜,她有游祈了。”

时星移笑了:“我不会去搅乱他们之间的感情,她教我的,祝福或是等待。”

他接着又说:“我们最好还是经常来看看她吧,毕竟她现在一个人生活...”

魏千歌表示同意,她也正有此意:“我明天就收拾一些日常用品过来,陪她住几天。”

收拾完,魏千歌也回到另一间客房休息了。

时星移悄悄的推开胥麦月的房门,帮她重新把被子都掖好,他坐在飘窗旁边的凳子上,看着她——

夜晚,胥麦月迷迷瞪瞪的睡醒,看到坐着睡着的时星移。

她晕着头下床,轻轻晃醒他:“时星移,时星移。”

时星移睁开眼,看到已经睡醒的胥麦月:“你醒啦,饿不饿?”

胥麦月摇摇头:“你去躺床上睡吧,我睡好了。”

身体苏醒,但精神还未醒的时星移,听话的躺在胥麦月的床上,继续睡了。

胥麦月挨个推开房门,看着睡得正香的另外两位,油然而生的欣慰感。

她巡视着收拾干净的餐厅和一尘不染的灶台,还有冰箱里分类摆放的蔬果,笑。

感动爆棚,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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