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进内殿,差点被药味儿熏香味儿呛出喷嚏。
可贵妃守在龙榻旁边,一瞧见他们两人过来,哭的梨花带雨。
“你们可算是来了,陛下,陛下您睁开眼看看——”
闻曜风和白淳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宫女忙不迭把老人扶起来。
衣被翻动的同时,闻曜风留心多看了眼柯可。
老皇帝不住的咳,她就红着眼眶一直泪流,再配上碧玉钗银步摇,真有那么点我见犹怜的宠妃模样。
闻曜风突然嗅见一丝清凉油的味道。
柯可掩着袖子又是一抹,嘤嘤哭道:“陛下,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你们一个两个为了这节目也是豁出去了。
老皇帝穿着团龙绣凤的华丽睡袍,被扶到锦枕旁坐好都没法说话,咳了半天喉咙里全是痰。
白淳反应很快,握着老演员的手情真意切道:“父皇,淳儿来看你了,哥哥也在,您放心吧。”
闻曜风立刻点头,主动给自己加戏:“前朝那些活儿我都盯着呢,您安心睡觉。”
老皇帝拍了拍白淳的手,一脸复杂地看向闻曜风,张嘴道:“嗬……”
还是没法发音。
虽然剧本里说皇帝重病存在疑云,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不像是装的。
他一伸手,宫女忙不迭接话道:“您要什么?茶水?药汤?”
老皇帝摆摆头,指向漆金柜上的梅瓶与剪刀。
两样东西一齐被放入托盘端了过来,老人家颤颤巍巍拿了剪刀,一用力便把多余的梅枝剪落。
“嗬……”他晃了下剪刀,又剪掉一段枯枝,侧头看床边的两个皇儿。
白淳倾身伏地,低沉应了:“儿臣明白。”
闻曜风怔了几秒,也跟着沉默一拜。
两人同时跪拜的时候,长袍袖子犹如蝶翼般双双张开。
正欲起身,微凉指尖探了过来,往闻曜风手心里塞了个小物件。
闻曜风面上毫无反应,却接了那东西,把它纳回袖子里。
老皇帝剪刀一放,又倒回去继续昏睡。
宫女把金纱帘放好,可贵妃拿了团扇送他们出去。
临出门之前,她往前一步,目光恳切。
“陛下从前就和我说过许多次,想要护住这盛世江山,要靠你们兄弟同心,文武兼治。”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潘丞相笑了一声。
“可贵妃,什么时候,轮到你指点太子如何处事了?”
柯可神色一变,正欲开口反驳,第二次被打断。
“陛下重病四年,前后都是你照应伺候,怎么这病不见好转,一日比一日江河日下?”姜太傅冷厉道:“怕不是太医也被收买了个干净,全都为你所用了吧!”
闻曜风这会儿像不良少年逃课刚回来,一掀帘子笑道:“潘丞相,您和她置什么气,咱出去聊吧。”
潘笑没想到这小年轻临场发挥不错,拍拍膝盖自己站了起来,还记着瞪一眼对立党派的姜且。
“胡子长见识短,走了。”
“我胡子长?”姜且气笑了:“你也没短到哪里去!”
再坐回马车,潘笑随即落座旁侧,表情一收危襟正坐。
太监阿福仔细瞅了两眼他们的表情,小心翼翼道:“还回风流集?”
潘笑冷嗤一声。
“自然是回风流集,”闻曜风笑道:“丞相冷着脸作什么,见了我也不开心?”
对方径直别过头看向窗外,不发一言。
太子府剧组压根没建,说去那太监也会找个由头挡回去。
曜太子的设定便是天性放荡不羁,他养了太多舞姬歌伎,最后索性就买下一处闹市中心的听香榭,公然在此长住。
风流集半归夜市半归烟柳巷,来往散客鱼龙混杂,藏了不少秘密。
再度落座时,潘笑没有走过来。
他抬手拂开竹帘听外面的娇笑声,沉着脸色示意仆从们都退出去。
闻曜风支着下巴看他,眉头一紧。
潘丞相人前人后,全然是两副态度。
他在姜太傅,在皇帝面前,都是一副嬉笑宽厚的样子。
可此刻的潘丞相气态冷峻,倨傲到根本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先前录《绝杀之刻》第一期前后,他们六个嘉宾私下聚过几回。
老潘老姜都是性格很好的人,虽然资历深还凭热剧拿过好几轮奖,照样跟他们几个小年轻盘着腿打斗地主,贴的脸上都是白条,笑到啤酒淋了一领子。
如今一入了戏,杀气般的凛冽感扑面而来,毫无保留。
“金鸩羽的事,打听出来没有?”
“没。”
潘笑转过身,很慢地上下扫了一眼,嘲弄道:“太子忙着陪姑娘们喝酒,这点小事,老臣自己去慢慢问便是。”
“那怎么好意思,”闻曜风快睡在长桌上,半趴着眯眼看他:“丞相,您就急着这一会儿,连坐下来喝杯茶都不愿意?”
潘笑脸色一变,三步就到了闻曜风面前,竟伸手如鹰爪般钳住他的领子:“太子,有几句话,咱们得说清楚。”
“我效忠你,因为你是当朝嫡长子,是不可动摇的国本,背后立着千百年祖宗的规矩。”
“金鸩羽不夺,淳王爷一系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迟早要把你内外人脉都掀个干净——到时候我也得跟着你一起死!”
闻曜风并不挣扎,松松垮垮地任他拿捏着,极轻地问了一句。
“拿了毒羽,您想先杀谁?”
潘笑冷厉道:“自然是替你杀了你那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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