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回……

她想起昨夜一个人枯等在桌前,想着即便睡着也留着精神,生怕那人来了,他不知道,甚至于今日更是起了个大早,让厨房做了他喜欢的早膳……可她做这些的时候,他在干什么?

他在别人的温柔乡里,醉死缠绵。

其实也不能怪他,嫁给他快一年了,她一直没好好待过他。

比起很多人,他已经好许多了。

至少,他等了一年。

她只是有些难过,为什么她永远都离幸福慢了那么一步,她好不容易才想明白,打算和京逾白好好过日子,可如今……

……

夜里。

京逾白散值后来了公主府。

他是今日才知道昨儿傍晚的时候,长平遣了人过来找他,只是他昨夜一直在澄楼查案,倒是耽搁了,没让桑翰跟着,他独自一人撑着伞,在风雪天中往主院走去。

迎面碰到几个丫鬟,见他过来,神情都不大对劲,匆匆喊了一声驸马就低头跑开了。

就连青雁的神情也有些怪异。

想到今日外头散播的那些事,京逾白心下已有章程,他也没说什么,收了伞递给青雁,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屋子,如常问道:“公主呢?”

“在里面。”青雁低声答道,见他要进去,忙又喊了人一声:“驸马……”

“嗯?”

京逾白停下步子,侧眸朝她看去。

青雁张口,最终也只能苍白的说了一句,“……公主今日心情不好。”

京逾白点点头,推门进去。

长平先前就听到他的声音,这会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也没起身,仍旧坐在软榻上,等人快走到身边的时候才淡淡开口,“桌上的画像是给你的。”

画像?

京逾白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桌子上摆着的十几幅画像。他放下官帽,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全是妙龄女子,上头还写着籍贯年龄以及出身。

他少有的拧了眉,问道:“这是什么?”

长平这才睁开眼睛,神情寡淡的同他说道:“这些都是适龄的清白女子,你挑个合意的,我让人送进府。”她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心里难受的像是被人拿刀子割着似的。

京逾白一贯是个好脾气的,许是因为做什么都胸有成竹,使得他从小到大都是不疾不徐的性子,可今天,他却被人气笑了。

画像“啪”的扔到桌子上,目光直视着长平,沉声,“你要给我纳妾?”

成婚这一年,京逾白哪次同她说话不是好声好气的?

长平见惯了他的好脾气,这会听他声音比平时放大一些都觉得难受委屈。她勉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到底还是自小娇养着,脾气大,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不然呢?等着你把澄楼那个女人送进门?让我喝她的茶?还是京大人打算以后夜夜流连澄楼?”

“你若是想要别的女人,直接跟我说便是,难不成我还会拦着你不让你纳妾吗?”越说越委屈,眼睛也红得不行,“但我绝对不会允许那种地方的女人叫我姐姐,你想都别想!”

说完,她就再也忍不住,转过身伏在桌案上,咬着嘴唇,无声流着泪。

外头风雪仍未止。

不知打哪里漏进来一些寒风,闹得屋中烛火也跟着轻晃起来,京逾白看着伏在桌案上颤着肩膀的女子,到底还是叹了口气,他什么都没说,走过去,手刚刚搭在人肩膀上就被人甩开了。

这还是他们成婚后,他第一次见她这幅脾气。

京逾白刚才还有些怒气的眼中化开一抹笑意,手继续去扶她的肩膀,这一次力道大了一些,没被人甩开,嘴里好笑道:“公主便是想定罪,也该给罪臣一个辩驳的机会。”

他说着把人抱到自己怀里,也不顾她挣扎,一手圈在她的腰上,一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清隽温润的脸上挂着笑,压着嗓音笑问道:“不想听听我昨夜去做什么了?”

长平本来还委屈的不行,一听这话,心中腾得升起一把怒火。

这人做了不要脸的事也就罢了,竟然还拿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这样的话,她也顾不得自己满面泪痕,伸手就去推他,“我才不听,你给我走,我不要见到你!”

又想到这人昨夜就在澄楼和别的女人鬼混,只觉得触手都是脏的,手也不肯推人了,就是坐得不老实,要下来。

京逾白看她这幅样子,还是不松开,抱着人哼笑道:“嫌我脏?”

见人红着眼睛愤愤看着他也不气,伸手又替人抹了一把眼泪,好声好气同她说道:“我昨夜是去查案了。”

长平早就调查过了,这会怎么会听他狡辩?红着眼眶盯着他,只觉得自己被人当做傻子一样看待,越发生气了。

京逾白倒像是知晓她在想什么似的,“之前京城闹得很大的少女失踪案,你还记不记得?”

少女失踪案?

长平一愣,倒也顾不得还在同他生气,喃喃道:“这不是之前就结束了吗?”她虽然从小娇养着没经历什么阴谋诡计,可到底也是宫里长大的,不可能真得什么都不知道,这会看京逾白的脸色,她神色微动,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嘴里倒是又问道:“难不成这背后还有什么隐情?”

“这事牵扯了那么多达官贵人,可最后查出来的幕后主使却是个才进京不久的无名小卒,我查过那个人,他从前不过是个江湖骗子,后来和扬州一个姓孙的女子勾搭上,专做买卖少女的活计。”

“三个月前,他跟这个孙娘子一起进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建立起了暗楼,还勾结上了这么多达官贵人……若说他们背后没有人铺桥引路,我是不信的。”

“所以……”

长平看着他,愣愣道:“你昨夜是去澄楼查这个事了?”

京逾白却不回答,只是笑看着她,等把人看得脸越来越红,才把玩着她的手指,问道:“不闹了?”

“我……”

长平红着一张脸,低着头,又羞又愧。

京逾白也不说话,就这样一边抱着人,一边去捡掉在地上的几幅画卷,而后掀起眼帘看着她,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卷面,笑问道:“现在还要给我纳妾吗?”

话刚说完,那几幅画卷就被人抢走了。

长平抱着那几幅画卷,直接堆到了一旁的箱子里,似乎是怕动作慢一些,就会生出什么变故似的……她还是第一次在京逾白面前这样外放自己的情绪,等做完见他正挑眉看着她,脸又红了起来。

到底是自己先做错了事,误会了人,又已经决定好要同她好好过日子。

她抿着红唇,犹豫一番还是扯着人的袖子,小声说道:“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这大概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和人道歉,最难说出的话都说出口了,后头的话倒是容易了许多。

她在京逾白的注视下抬起头,柔软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还有……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京逾白神色微顿。

他看着怀中女子,看着她紧张又夹杂着希冀的眼睛,感受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抓着他的手从最初的用力一点点泄了力气,而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失落起来……不等人松开,他反握住她的手。

在她怔楞抬头的刹那。

京逾白温润双目笑看着她,嗓音却有些喑哑,“……好。”

……

翌日。

长平睡醒的时候,外头已是一片金光。

她难得睡得这么舒坦,懒洋洋翻了个身,又看了一眼身边,想到昨夜两人说了一通话,然后……她的脸颊慢慢变得粉红起来。手往身边的枕头探去,听到外头的脚步声,连忙轻咳一声收回手。

青雁瞧见他们夫妇关系变好,自然高兴。

掀了帷帐扶着她起来,递茶的时候,轻轻咦了一声,“这个……”

“怎么了?”

长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她从床上拿起一支金簪也愣了一下,她拿过金簪仔细看了一眼。

“这不是您及笄那年,皇后娘娘给您的簪子吗?您那会掉了一支还难受了很久。”青雁奇怪道,“怎么会在这出现?”

长平没说话。

她看着手里的金簪,想起了一件事,那次把凤旨扔给沈绍后,她就屏退宫人,然后一个人哭着跑开了,她记得她那天撞到一个人,只是脸也没看清就凶巴巴威胁了人一顿。

如今想来,那人应该就是……她的驸马。

她看着上面的明珠轻轻颤动,不知怎么就笑了起来。

原来明珠一直都没有蒙尘,它呀,早就被人妥善的藏了起来,精心呵护着。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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