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眨了下眼,鼻尖一酸,泪眼瞬间就滚了下来。

“都是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说哭就哭。”靖国公夫人无奈,塞了条帕子给她,“自己擦,也不怕团哥儿看见了笑话。”

“他不在,”容妤不自觉的开始撒娇,眼中还滚着泪,脸上却带着笑,小声抱怨,“阿娘如今只惦记团哥儿。”

“你还跟你儿子吃醋不成?”靖国公夫人斜了她一眼,朝她伸手,容妤立马靠了过去,靖国公夫人顺了顺她的长发,“头发养护的不错。”

“那可不,天天都是黑芝麻核桃糊糊,”容妤勾了一丝靖国公夫人的头发在手指上卷着玩,“阿娘也天天喝,保管效果不错。”

靖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头,“好。”

容妤知道靖国公夫人虽然不主动问,但还是想知道她这几年的经历的,想了想,简略的将能说的都说了,怕靖国公夫人听得难受,还特意挑了轻松些的趣事来讲。

其实靖国公夫人多少也知道一些,毕竟有祁大夫这位围观了全程的人在,听女儿刻意将一些事情隐瞒,靖国公夫人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难受,女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划破了手指就哇哇大哭要找阿娘吹吹的小姑娘了。

静静听容妤说完,靖国公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幼幼,你与广平王?”

容妤早就料到了靖国公夫人会问起,弯了弯唇,回答的十分干脆,“阿娘,我喜欢他,”像是知道靖国公夫人准备问什么,容妤笑了笑,淡淡道,“就只是因为他这个人,跟他是不是广平王和是不是团哥儿的生父没有任何关系,毕竟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可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殷玠为了她能甘愿伏低做小百般讨好,既然他走了九十九步,那这最后一步她愿意迈出,容妤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喜欢他的事实,且一天比一天更加心动,不是因为他是她孩子的爹,就只是为那个能亲手为她刻木簪、能亲自下厨浪费了十多只鸡才勉强熬出一碗合格鸡汤、能悄悄挑灯夜战专研话本并仔细留下笔记的赤诚青年。

靖国公夫人没想到女儿居然这般直接,一时间都有些惊到了。

容妤将她与殷玠如何在淮安相识,又是如何识破她们母子身份娓娓道来,只不过中间省略了殷玠刻意隐瞒的事情。

这段故事是靖国公夫人所不知道的,祁大夫也只了解个大概,现在听容妤缓缓说来,靖国公夫人时而眉心紧皱,时而舒缓展颜,在听到团哥儿被掳时忍不住心都吊了起来,却又在听到说中秋灯会殷玠向女儿展露心意时挑了挑眉,当容妤说到殷玠尚且不知道团哥儿身份却已经做出了愿将他当亲子待记入玉碟来日继承王府时,靖国公夫人心中瞬间掀起了巨浪

看着女儿提起广平王时不自觉变得更加柔和的眉眼,靖国公夫人心中了然,只怕女儿今夜来请罪是一回事,再有就是帮情郎说好话来了,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窗台,外头隐约可见一道黑影,靖国公夫人撇了撇嘴,还真能憋得住!

“你不恼他?”静静等容妤说完,靖国公夫人问。

知道靖国公夫人问的是什么,容妤点头,“恼,但是,”容妤顿了一下,“恼归恼,喜欢也是真喜欢。”在她心里,当年的事怨不到殷玠头上,至于恼嘛,既然当时已经说开了坦诚相待,容妤也不想揪着这点不放,毕竟人都是要向前看,她不想因为一点小误会就否定一颗真心。

“那你不怕?”靖国公夫人问得没头没脑,容妤却听懂了。

“没有什么怕与不怕,”容妤摇头,没有人能预料之后的事情,路都是靠自己走出来的,是好是坏总得走过之后才知道,更何况,她相信殷玠。

容妤问她,“阿娘,当初你嫁给我爹时,怕吗?”

一句反问,成功让靖国公夫人怔住,思绪一下子飘远,似乎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盛京城里出了名的桀骜青年直挺挺的跪在家门口,只为林老爷子能开门让他说一句话,求亲。

林老爷子三进三出内阁,当年靖国公来求亲时,正巧林老爷子获罪,被贬为边陲小镇的县令,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国公府世子,一个是县令之女,朝中还有不少政敌虎视眈眈,这个时候靖国公却凑上来了,不管不顾以正妻之位为聘,并当场许下不纳妾不养异腹子的诺言,爱她护她敬她,几十年过去了,他也确如当初所承诺的一般

“或许殷玠在外人眼中有千百般不好,但人无完人,在我看来他样样都是好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容妤说的很坦然。

“我的幼幼长大了。”靖国公夫人静默良久,叹了一声。

长大了,懂情爱了,想嫁人了。

女儿独自在外头过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有不同的,比从前更加的坚韧,有主见,能当得起家了,明明是自己从前一直盼着的事,可真的当这一天来临她却又有些难过,雏鸟长成,终究是要独自出去筑巢的。

“阿娘,你不喜欢他?”容妤问。

靖国公夫人摇摇头,“王爷很好。”谈不上喜欢与不喜欢,这段时间广平王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当年的事怨不着广平王,如今两人有情,只要广平王对她的女儿好,那就是好,况且不论是从哪方面来挑,广平王还真算得上是上佳人选。

想到林老爷子放任的态度,靖国公夫人心中更加有了底,他爹将幼幼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能由着广平王与幼幼亲近,只怕心中也是认可的。

“阿娘没别的心愿,只要你能幸福,阿娘为你做什么都愿意。”靖国公夫人目光柔和,靖国公府作为百年世家,府中嫡女嫁广平王不算高攀,如今宫中还没有动静只怕就是在等他们的态度,能做到这个地步广平王有心了。

容妤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头抵着她的肩一时没说话,其实她很幸运,能有这样一位包容的母亲,有这样一群爱护她的亲人。

靖国公夫人拍了拍她的头,“不过我们靖国公府的姑娘也不是这么好娶的。”

容妤一挑眉,煞有其事点头,“尽管刁难,”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过别刁难太狠了。”

“嗯?”

“会心疼。”轻易到手的不值钱,可太刁难吧万一她心疼咋办?容妤表示她也很为难呐。

靖国公夫人被女儿过于直白且理直气壮的话震得半天没回过神,直到人走了才按了按额角,扫了一眼窗户外的黑影,没好气道,“行了,别偷偷摸摸蹲墙角了,方才幼幼的话你都听见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从窗户外探进来一个脑袋,靖国公双手捂耳,闷闷开口,“别问我,我什么都没听见。”

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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