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魔族之事,天宫近来已经接连议事好几回。魔族驻兵赤渡山上,小打小闹的,嚷嚷着交出魔族殿下。看起来他们要求倒也合理,毕竟裴夜已安安分分呆在天界千年。

天君便是把人送回去的意思,众仙家也是这个意思。把人送还魔界,若是魔族还要生事,便是他们无理,是他们的不是了。反之,若是他们拘着人不放,魔族恼羞成怒,大战爆发,生灵涂炭,天界之罪便是盖棺定论了。

华清知道内情,也知离渊考量,但他也是赞成把裴夜送回魔族。云清境内悬浮的藤花幽幽荡着,华清劝道:“先不论他以后会不会为祸世间,便是如此,我天界又如何拿不下他?”

离渊淡淡道:“从始至终,我真正忌惮的都不是他。”

说话间,殿内燃着的一炉香内,淡烟缓缓凝出一个纸鹤的剪影,一道清淡的女声传了出来:“离渊,我知你为难,但断不能放裴夜回魔族。魔尊近来修炼已近疯魔,吸食同族,甚至以生人魂魄为祭,功力大涨,他要裴夜回来便是想要那魔魂。如若他得手,后果可想而知。”

华清震惊之余,猝然站起身来,衣袖带倒了茶盏。

离渊倒依旧冷淡自若:“一千年前,瑶姬找我,我便有些猜测。她逼我立下血誓,便是迫不得已,我也不能让魔魂留在魔族。”

裴夜左不过几千年修为,尚不成气候,可是魔尊活了几十万年,又如何能一样。

华清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那你……”

“明日我便去赤渡山,如若非要一战,我和魔尊也当有个了断。”离渊像是早已做好了决定,语气依旧那般寡淡,“这天界以后你便多用些心,莫要再散漫度日,感情用事。有些事当断不断,终受其乱。”

华清怎么都觉得他这话像是在说遗言一般,似乎已经打好了同魔尊同归于尽的打算。他蹙着眉道:“你打算拿裴夜如何?”

“明日我带他一同去赤渡山。”离渊看了华清一眼,“你也去。现在我还不能杀他,出了天界,你便半道把他截回来。”

华清:“……这与压着不给有什么区别吗?”

离渊道:“天君那边,总得有一个交代。”他顿一下,“如若我没有回来,你当知该如何。”

如何?

自然是杀了裴夜。

华清脸色沉下来,蹙着眉道:“魔尊即使再厉害,也未必要你……”同归于尽四字滑到嘴边,却在看清离渊十分平淡的神情时顿住了。

像是预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这晚天界的天色暗中带着些赤红,天际仙鹤池子落了几滴雨,仙鹤躲进铜镜里梳理羽毛,不肯出来了。

林溪呆在结界里,蹲在藤花树下,把蛋蛋从锦囊里放出来,拨了拨它的脑袋:“你能出去吗?”

蛋蛋躲在锦囊里已被养得十分的大了,如今张开肉乎乎的短翅,已有一只小型犬半大小。它傲娇的扬着脑袋,哼了声,张开翅膀扑棱着往外飞去,出了小院,穿过水帘和亭子,它便要朝着结界喷火。

林溪及时给他拉住了,“我说的出去是不毁坏结界的情况下,你这么硬闯,惊动离渊,小心一锅给你烩了。”

蛋蛋哭唧唧:“那怎么办嘛,我能感受到,裴夜现在很需要……”

没等它说完,林溪一把给它薅回来,重新塞进锦囊了。她小心翼翼的躲到半面石门后面,透过一片神木林看到了云舒月。她似是匆匆从离渊议事的大殿出来。

林溪眼珠一转,跟上她,眼见到了门口,外边似是有人似的,给拉帘子似的开了个门,林溪就是抓准这个时机想要一起钻出去,却未承想,脑袋“哐”一声像是撞上了一层金刚罩,撞得她头晕眼花。

正这时,离渊和华清走出来。离渊脸色不大好,冷冷看着她道:“刚刚是你?”

林溪懵了下,觉得他说的应该是云舒月,刚要回答,就又听他道:“你既已知晓,便该明白为师的用心。你暂且就好好呆在天界,待此事了了,再回昆仑好好修炼。”

说罢,便长袖一挥,一转眼,林溪就回到了她的院里。

刚刚是云舒月,我什么都不知晓啊喂……

*

云舒月出了云清境便直奔冰牢。方才的谈话她已全部听去了,没想到离渊是抱了必死之心应战,可天界又不是他一人的天界,为何有事就要他一人来承担?只要裴夜死了就好了,只要他死了,死在天界,那么天界谁都脱不开干系,离渊也没有必要有后顾之忧,想要跟魔尊同归于尽。

她已然想明白了,离渊不是不杀裴夜,而是不能杀。他也不能在他知晓的情况下,授意别人去杀。可她是偷听到的,他不知情,裴夜之死便与他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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