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心里根本不以为意。谁坐江山马超并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天下生民能够过得好一点。如果世家真的推翻了汉室,那他只要设法逃回凉州就行了。之后依靠凉州,与那些野心勃勃之辈一决雌雄。

当然马超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他必须设法把董太后给“骗上贼船”。董太后是汉室的大家长,拥有很大话语权。理论上,汉代的太后,可以随时成为事实上的天下共主,方法主要有两种:在皇帝驾崩后临朝称制,名正言顺地直接确定新君人选;勾结朝臣废掉皇帝,立幼帝,顺理成章地临朝称制、垂帘听政。

这样的政治生态,贯穿了整个“以孝治天下”的汉代,西汉东汉都一样。例如西汉时,最突出的就是吕后和窦太后。吕后之权势丝毫不输于汉高帝,屠戮起刘氏王侯来,简直如屠猪宰羊;功臣集团在她还活着时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在她死后,才敢清算愚蠢的吕产吕禄。

窦太后的权势也是如日中天。文景时之所以选择黄老之术、无为而治,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窦太后的倾向性。中国式父母大都偏爱最幼之子,窦太后也一样。窦太后偏爱小儿子梁王刘武,把他封在最富庶的中原,建立梁国;还屡次要求景帝把刘武确定为继承者。景帝与梁王有隔阂后,窦太后就整天叫嚣着“帝杀吾子”。景帝的压力可想而知。景帝一朝,景帝一直活在母亲的阴影里。

东汉时太后的权势,更是无以复加。东汉时,太后们无不贪恋权位,扶立幼帝,这样她们就能顺理成章地临朝称制,女主天下。她们的父亲、兄弟、子侄,无不成为她们最为有力的臂膀;借由外戚,太后们无不成为事实上的皇帝,行使着皇权。因为东汉很长时间里都是太后掌权,与其说东汉时天下是皇帝的,倒不如说天下是太后的。

这样的地位,就类似于后世米帝国主义的副总统,当总统任内身亡,或被弹劾下台,或辞职不干,副总统就无可争议地继任总统。因此,太后和副总统有很强的相似性。而且太后的地位还要远远高于副总统,总统可以炒掉副总统,皇帝却不可能炒掉自己老妈;皇帝要是真这么干了,那么全天下就会炒掉皇帝。

马超正是清楚地认识到太后权势之重,才进一步认识到,董太后是必须要争取过来的。

马超道:“陛下应该知道,举凡除大敌、行大事、成大功,都是万分凶险、不可能有百分百把握的。越大的成功,便意味着越大的风险,和越小的把握。且在这过程中更是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稳操胜券。故而,臣绝对不会对陛下承诺,臣对于打击世家有充分把握。臣唯一能承诺的是,只要陛下全力支持臣打击世家,臣的把握就更大,成功的几率也会更大。愿陛下思之。”

董太后怎么会不知这样的道理?但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重大、太过凶险,她不敢不思虑周全,不敢不小心谨慎。故而她继续沉默着。

见董太后未定决心,马超真是心急如焚。突然马超想到,人性都是趋利避害的。对利的热衷,永远要强于对害的畏惧。如果出于对于害的畏惧而不肯行事,不是说明害实在是过于巨大,而是说明利不够诱人。董太后虽然害怕世家推翻汉室,但如果给她足够的利益,她没理由不冒险尝试。

于是马超道:“臣知道此事过于凶险,陛下忧心社稷很正常。但如前所议,既然陛下与臣是在交易,陛下对于臣提出的要求有所疑惑,不如听听臣给陛下提供的回报,再决断不迟。”

一听这话,董太后来了些精神,她道:“好啊,卿说说吧,要拿什么样的条件来换取老妇人的支持。”

马超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过身来,走到董重面前直勾勾地看着他。董重被马超灼灼目光看得有些紧张,问道:“公、公看在下作甚?”

马超报以友善的微笑:“足下还是白身吧?”

“唉!正是。”董重下意识地叹了口气。

马超微笑着说:“陛下是足下的亲姑姑,足下是陛下的亲侄子。身为皇家外戚,居然仍是白身,真是过于离谱,一点都不符合汉家向来重用外戚的制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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