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事忙,虽说朝廷中,文有阮修竹,武有燕王,真正能到萧景廷手边的事情不多。可萧景廷仍旧还是忙了大半日,一直到午间腹中饥渴再压不住,连带着头上微晕,方才将手中的御笔搁下。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想到自己今日早膳未用,午膳肯定还是要用一点,想了想,口上便吩咐道:“叫人备辇,去坤.........”

坤元宫三字还未出口,萧景廷自己倒是先顿住口,微微一怔。

事实上,萧景廷第一眼见到阮清绮时便不大喜欢她,或者说是厌恶。

并不是因为她是阮家女,也不是因为她比其他女人更丑,而是因为她生得白胖,体型太过丰满,极具肉感,偏皮肤又格外的白皙,一眼望去白生生的,总是很容易令人联想起某种低俗而又不可言说的欲.望,牵扯出萧景廷那些不甚愉快的旧时记忆。

圣人曰,食色性也。萧景廷既厌恶食也厌恶色,更厌恶令他想起这食欲与色.欲的阮清绮。

这厌恶太过微妙也有些不可理喻,萧景廷懒得深思细究,只是暗暗的压在心里,偶尔表现在言行上。可是,这才过了几日,阮清绮连消带打,竟是莫名的将他压在心上的厌恶都减去了不少,连带着去坤元宫都快成习惯了。

萧景廷抬手在案上轻轻一叩,很快便回过神来,改了主意:“去长青宫。”

长青宫,乃是德妃寝宫。

王公公垂首应声,转身便去准备,只眼中悄然的掠过一丝深色:这几日,皇上与皇后虽未圆房,相处却是颇是和睦。他原以为皇帝是满意皇后的,或许要在坤元宫中多留几日,给皇后些体面。没想到,三日一过,皇上便又要往三妃处去.......果然,天子多薄幸,如孝成帝那般一生只得一后的终究是少见,更何况专情如孝成帝不也有了萧景廷这么个宫人所出的庶子?

做奴才的最要紧的就是忠心嘴严,王公公心下虽有许多心思,面上却是一句没有。待得御辇备好,他方转身回禀了萧景廷,服侍着人上了御辇,一路儿的往长青宫去。

萧景廷这一来,长青宫里的德妃不由也吃了一惊:萧景廷待她们这些妃嫔太过冷淡,那日在坤元宫遇上时还受了些冷遇,德妃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再忍耐一段时日的心理准备。

谁知,惊喜说来就来,皇帝也是说来就来。

德妃心下欢喜,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手拢了拢自己的鸦黑的鬓发,然后垂首抚了抚衣襟与袖口,最后方才往宫人处使了个眼色。

贴身大宫女慧文会意,笑着奉承道:“娘娘仙姿玉貌,淡妆浓抹总相宜,陛下见了必是喜欢。”

德妃挑眉,斜睨了她一眼,嘴上道:“就你多嘴。”话虽如此,她面上却含着笑,步履匆匆的出殿接驾去了。

萧景廷才从辇车上下来,便看见了立在殿门口的德妃。

她身着豆绿色宫装,鸦黑的髻上只戴了一对儿的翡翠珠花,立在殿门口,尤显得窈窕纤秀。当她对着萧景廷盈盈一礼时,腰肢微压,宛若新柳,盈盈不足一握。

大概是看惯了阮清绮那张白胖圆润的脸,此时再看德妃,对比还真是太过鲜明了些,萧景廷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德妃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含羞带怯的垂下眼,口上道:“妾接驾来迟,万望陛下恕罪。”

萧景廷抬了抬手,道:“起来吧,进殿说话。”

德妃起身谢恩,眼角余光不由又悄悄的在萧景廷的脸上转了转,笑着道:“陛下来得正巧。妾正令人准备午膳,倘陛下不嫌,还请陛下尝一尝。”

萧景廷薄唇微抿,看她一眼,顿了顿,才道:“也好。”

事实上,若非德妃有个做吏部尚书的亲爹,萧景廷真想直接掉头就走——难不成,后宫这些女人除了吃吃吃就没其他话题了?

这般想着,萧景廷不免又想起阮清绮:阮清绮生得胖,吃得也多。德妃这般纤秀的,午膳多半也吃不了许多,忍一忍便也能过去了吧?

然而,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待萧景廷在长青宫坐下,看见宫人们摆上桌案的一桌子菜,喉中隐隐有些恶心,再一次生出了拂袖就走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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