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紧紧地拉着,屋子里被包裹的密不透风,

昏暗的光线里,A36拉着条凳子,正坐在他床边打瞌睡。

听见动静,她蓦然睁开眼,惊喜地望过来,“主人,你醒了!”

“你知不知道你都烧了一整天,我都快吓死了!”

程安安是早上发现他出事的,她做好早饭去叫何东成起床,因为对方说过不叫她进他房间,因此她只是敲了敲门,便到客厅等,结果只等了一个小时,她肚子都咕咕叫了,都没看见人出来,往常她都是等何东成出门了才偷偷吃饭,这会儿何东成没吃,她自然也没法吃。

最后她实在是饿得受不了,便大着胆子推门。

何东成没有锁门,于是她便偷偷摸了进去,结果一眼就看到男人面色潮红地躺在床上。

她伸手一摸,烫得吓人,赶忙去打了盆凉水给他冷敷,又熬了姜汤。

这一敷就是一下午,直到他身上热度降下来。

“哦,对了,我熬了姜汤,你再喝点!哦,还有……”

她喋喋咻咻说个不停,何东成被她吵得脑袋嗡嗡直响,正要打断她,双颊忽然被她掌住。

“你要做什……”

话没说完,她脑门就贴到他脑门上,因为离得极近,他能闻到她呼吸间裹着股奶香味。

往常倘若有人离他这么近,他早就不客气地推开,只是这会儿,许是他神志不清,又许是她身上味道不叫人反感,他竟不想推开她,甚至因为她额头凉凉的,还想叫她多靠一会儿。

她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什么。

然后下一秒身子往后退开,从桌上的保温杯里倒了碗姜汤过来。

“你刚说什么?”何东成问。

程安安说,“我说您烧还没退,先别忙着起来。”

她端了姜汤凑到他嘴边,伺候他喝下。

刚要把碗拿出去,何东成忽然叫住她,“你是不是喝牛奶了?”

程安安身子僵直,眼珠子左右乱滚,“没,没有啊。”

何东成眯眼,“是吗?”

程安安心虚地别过头,半晌后小声地比着手指,“就一点点,A36只是想尝尝味道。”

何东成发现,她似乎在心虚或紧张时就喜欢自称A36。

“哦对了。”她忙转移话题,“主人,要叫医生过来吗?您烧还没退,不吃药是不行的。”

何东成撑着胳膊想要坐起来,却是浑身酸痛,虚软无力。

程安安看出他的意图,忙拉他起来,又在他身下垫了抱枕。

何东成示意她去拿他的手机,“给冯医生打电话。”

冯医生来之后,给何东成挂了瓶水,又开了些药,嘱咐他好好休息不要劳累之后离开。

次日早上,何东成退了烧,结果还没来得及高兴,晚上就又烧起来。

反复折腾了三四天,拖拖拉拉,身体才完全康复。

这日夜里,何东成睡到一半,又被口渴干醒,他下意识叫了声“A36”,却没人应答。

过了会儿,他才想起下午时已叫A36回自己房间去。

平日里他最厌烦睡觉时身旁有人,现在人走了,他倒生出些许怅然来。

但下一刻,他又失笑。

那分明就是台机器,哪算什么人。

果真是人总容易被表象迷惑。

他起身去倒水,路过客厅时,忽然觉得不对劲。

寂静夜色里,走道尽头的洗手间透出灯光,有淅淅沥沥的水声传过来。

他脚步微顿,继而大步朝洗手间走去。

房门打开时,程安安正揉着浴球上的泡沫,顺着颈部往下拍。

这几日何东成生病在家,她每日鞍前马后地忙着,连澡都没法洗,而天气又热,她觉得自己简直要酸掉,直到今天何东成病愈,她实在忍不住,干脆趁夜里他睡着偷偷跑到浴室来。

温热的水流淌过身体,五脏六腑似乎都被熨帖,叫她满足地喟叹一声。

这时,房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了。

程安安脸瞬间僵住,像只木偶般一寸一寸地转过脸去。

透过蒸腾的水汽,只见何东成穿着深灰色家居服,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晕黄的光线将他冷峻的五官清晰勾勒,他漆黑的眼珠转了转,叫人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近前。

就在她心跳如雷,已经抑制不住地想要出声惊叫时,一条浴巾盖下来,隔住两人视线。

“穿好衣服,到客厅找我。”

他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抬手关掉花洒。

水汽顷刻间散去大半,风从半开的房门吹进来,叫她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房门一关上,程安安便双腿虚脱地歪到墙上。

脑子一恢复运转,她便觉得脚底似乎生了团火,将她全身都要烧起来。

呜呜,怎么办,被看光了……

她捂着脸恨恨地跺脚,结果一不小心脚下打滑,只听沉闷的扑通响,屁股重重砸在地上。

“啊——”她惨叫一声,疼得眼泪都飙出来。

何东成听到声响,握着杯子的手微顿,而后继续往嘴里送。

茶水滚烫,叫他嘶的一声倒吸口凉气。

他眼珠转向手中的杯子,杯中映出他面无表情的脸。

然而只有他清楚,这面无表情之后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种感觉叫他非常不快。

他放下杯子,几步走过去,隔着房门问,“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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