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开视线,赵钰看了青杏一眼,青杏赶紧过去,听赵钰道,“传令,此药立刻停用。”
“是。”
青杏跑出去了。
又有几具尸体被抬走,甄贾二人凝重的走过来,看向荆希,嘴角抽搐了几下,想说什么,却没能言语。
本来对荆希不信任心存不满的病人瞧见这一幕,也终于收回了埋怨的眼神,一时整个救疫点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病人们或高或低的呻.吟声。
“荆姑娘,你可有办法?”赵钰的目光从被抬走的几个病人上收回来,微微下垂,看着荆希的手。
“我并不是特别确定,”荆希还是谨慎道,其实方才那药的效力一发挥,她心中已经确定了七八成。
“这个疫病我看着,很像烂喉丹痧。”
“烂喉丹痧?”
这个疫病没有人见过。
这是自然的,这个时代很像中国宋朝时期,而烂喉丹痧这种时疫是在明清时期才频频爆发。
而宋时期的温病学说发展得虽然比前朝好得多,可也不比明清时期的卫气营血和三焦辨证理论的提出完善,甚至温病和伤寒都还没完全分开,治疗温病多数还是遵从《伤寒论》中的治则。
“你随我来。”
赵钰忽道,率先走了出去,荆希愣了一会儿,然后就跟了上去。
时及眯着眼镜盯着赵钰的背影,又看了荆希一眼,摸了摸下巴,跟了上去。
药王谷一共来了数十人,大都已经分配到各个救疫点,剩下的老大夫都是经验极其丰富的真大佬,他们正坐在一起商讨此次疫病的治疗方案。
其实除了滋阴清肺汤,他们也列出了其他药方,在没有具体方法之前,只能一点点尝试,荆希所在的救疫点,就是第一个试点。
荆希随赵钰进到这个简陋的会议室,这个房间里摆了一张八仙桌,四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分坐四方,桌面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各种方子乱飞。
听见动静,他们看向门口,看见了赵钰,以及赵钰身后的荆希和时及——两个年轻得过分的大夫。
老大夫们起身,“见过王爷。”
季老坐在上首,“王爷,请上座。”
“诸位先生不必多礼,本王便不坐了,我不通药理,于各位先生并无太大帮助,还是各位先生自行讨论就是。”赵钰客气有礼,“另,关于此疫,这位姑娘有些见解,诸位先生可与之一叙。”
说完,他朝荆希微微颔首,又往房间的另一侧角落去了,坐下之前,荆希眼角抽搐的看见他又从衣袍底下撕下一块白布,细细铺好,才坐下了。
荆希:“……”
她合理怀疑赵钰是嫌弃人家老大夫才没坐的。
“王爷,此疫事关重大,还望王爷三思而行,不过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见解?”季老右手边的高老先是向赵钰拱了拱手,皱了眉,接着凌厉的目光落在荆希身上。
赵钰只端坐在椅子上,目视前方,神情淡漠,对于高老的话一副充耳未闻的样子。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荆希把目光从赵钰身上收回来,“或许我的经验确实不够丰富,治疗病症也不够成熟,可是我有想法啊,你们的思维哪有年轻人的活跃,听听我的,再结合结合各位老先生的经验,指不定就找到治疗方法了呢?”
“我看你是不知天高地厚。”季老左手边的是沈老。
“就是因为知道天高地厚,才会相信这世上人无完人,即便是诸位老大夫,也会因为狭隘而错过一些事。”时及抱胸站在荆希身侧,语气嘲弄,粗噶的嗓子同时折磨得在场人的耳朵。
“混小子!……”
“四弟。”季老抬手。
坐下首的李老不说话了。
季老淡淡开口,“说的有几分道理,那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对此次疫病的人用汗法治疗。”
“汗法?!”高老拍桌而起,“白喉忌表,你难道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那先生自己都说了是白喉忌表了,敢问,这次时疫可确定是白喉?”
“的确与白喉有所出入,可症状极为相似。”季老道。
“那这可就是你们的不对了,治个同样的伤寒还有同病异治一说,这烂喉丹痧都都与白喉非同一种病症了,怎么能用同一方同一法呢?”
季老沉吟,“你且继续。”
荆希开始回忆自己看过的医书,“人感受外邪,是感受疫戾之气兼内蕴伏热,相应为患,导致肺炎叶腐,危在旦夕,滋阴清肺尚恐不及,要是再与表散,引动伏火,才致夭亡。
但此病不同,这是由于疫毒郁于内,蒸腾肺胃两经,厥少之火,上亢于喉,才发为烂喉丹痧,病机不同,治疗自然也不同,汗法不可使用于白喉,却能适用于烂喉丹痧。”
话落,四位老大夫的眼中已经开始出现思索之色,季老更是直接站起,“三位贤弟,我们再去看看病人。”
四位先生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甚至时及犹豫了一下,也跟了出去。
若真的是如荆希所说,那么这疫病确实就有法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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