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先喝茶。”于老爷子接过茶来，问他：“说吧，这回又有什么事？”
“姥爷，今天我确实有个问题要请教您。”林星游组织了一下语言，复又开口：“最近天气变化让人摸不着头脑，北边打雷，南边也打雷，都轰轰烈烈的。依您看，哪边的雷声实？”
于老爷子掀起茶碗盖，轻轻吹了一口气，抿了一口，茶下肚才回答林星游：“哪边实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南边的雷打不长久。”
“一时的响声不算什么，不管嘴上多能吵吵，让人捏住了命门后还能蹦跶多久？”
林星游看着这位老人，面带微笑地说：“看来您和我想的一样。”
祖孙二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来吧，陪老头子我下盘棋？”于树帜行伍出身，好下象棋，林星游的象棋就是他教的。
二人厮杀间，林星游持子思考，仿佛不经意地问起：“姥爷，当年您为什么会把我妈嫁给我爸？”
于树帜专心看着棋盘，分析着下一步该怎么走，“当年我可是瞧不上你爸，是你妈自己要求的。”
林星游微微惊讶，居然是母亲想嫁给父亲的吗？
于树帜接着说：“那会你妈跟着团里一起去慰问演出，回来就要死要活的非得嫁给你爸，我又拦不住，只能应了她。”
于树帜只有于棠一个宝贝女儿，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哪里犟得过于棠？只能去打听那林国清是何许人也，家世如何，可曾有婚配。恰好林星游的爷爷听说了于家最近正托人打听自己儿子，两个老头一碰面，这事就定下了。
林星游这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年先动心的人竟是自己的母亲，在他记忆中，母亲对父亲很少有好脸色，她更喜欢呆在团里，追求自己爱的艺术。
于树帜落子，林星游输了。
“怎么，今天这么轻易就让我赢了，心里有事？”
林星游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试探着问于树帜：“姥爷，我爸在外面还有个儿子，这事您知道不？”
于树帜当然知道，但他更想知道林星游是怎么知道的。
“谁和你说的？”
“没谁，我自己无意间撞见的。”月前林星游有事去了趟林国清的办公室，刚好看到有个青年从父亲的办公室出来。
本来这事他没放在心上，可事后想起那青年来，越想越觉得脸熟，自己肯定在哪见过他。
林星游吩咐人去打听，打听的人是个有本事的，把那人查了个底朝天，最后竟然查出来是林国清的私生子，就比自己小三岁。
从那以后，林星游就时不时地留意父亲的动向。留意的越多，发现的蛛丝马迹就越多。那对父子见面的频率可不算低，林星游心里沤得慌，同时他又开始担心母亲知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那母亲这些年来得有多难过，若是不知道，他不敢想母亲有一天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今天他来于宅，一是他想来问问外祖父对这件事的看法；二来，他不愿意今天晚上和林国清坐在一个桌上吃饭，这顿饭本来应该一家人一起吃，但讽刺的是，现在他不知道这“一家人”到底是三个人还是四个人。
从外祖父的反应来看，林星游猜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又问：“我妈知道这件事吗？”
于树帜点头，于棠不是笨人，她早就知道了。
林星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母亲竟然知道。
在林星游眼中，于棠比林国清更有智慧，她八面玲珑却不世故，看似温柔骨子里却有于家人与生俱来的杀伐果断。从小母亲对他的影响是不可估计的，他的沉稳和敏锐，绝大部分都继承自于棠。
于树帜看着外孙难以置信的模样，对他说：“你妈许多年前就知道了，唔，那会你还小。她根本没当回事，原话是这么说的，‘自己眼神不好，怪不得别人’。放心吧，只要你那个爹不把那野种领回家，你妈不会在意这些事。”
“倒是你，和顾家那个丫头怎么样了？”于树帜打趣他。
提起顾悯，林星游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微笑，“挺好的。”
于树帜看着外孙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再次问他：“想好了？就是她了？”
林星游放下手里的棋子，正坐，认真地对外祖父说：“是的。”我已经喜欢了她那么多年，这辈子都不会有别人了。
于老爷子示意他放松，“我老头子一辈子就图个自在，在我这里不兴什么家门高低，所以你不用担心我阻挠你。但是咱们得先说好，翻案这件事不能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你可别被人哄得一时脑热，捅出篓子来。”
林星游又恢复了刚才的轻松，“我知道，您放心吧。”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你爸那边不用担心，我还活着呢，你的事，轮不到他做主。”于老爷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说。
于树帜这句话，彻底让林星游放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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