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亭是陆士榘在战场捡到的孩子。

那时候,顾云亭整天出没于丛林之中,沼泽和瘴气于他如无物,他像丛林里的猴子一样,来去无踪。

复杂的丛林环境,诡异的沼泽,让两方作战时都不敢轻易冲出阵地,敌军被围困将近一天后,敌方空援开始向地面投弹。

“妈的!自己人还在下面就投弹,这也太不是东西了!”林伯秋骂道。

陆士榘下令撤退,对方不在意自己战友的命,他在意。这么密集的投弹,敌空军明显是想让他们两方都死在这里。

林伯秋在前方开路,陆士榘断后。

“喂,你们不能往那边走,那里是毒沼泽,现在瘴气还没散。”

陆士榘疑心自己幻听了,战场上怎么会有孩子的声音?

他凭直觉看向声源处,那里除了树木,别无他物。

“谁在那里?出来!”

顾云亭从树杈上滑下来,盯着陆士榘:“前面真的是毒沼泽。”会死人的。

陆士榘下令停止前进,林伯秋掉回头来,看到首长身边居然有一个瘦弱的像一只猴子一样的小娃娃。

“不会是小间谍吧?”林伯秋心想。

前方探路兵回来报告,前面确实是一片大沼泽,上空有没散的瘴气,根据沼泽边缘的动物尸体判断,瘴气十有八九有毒。

那孩子撇撇嘴,意思是这回你们信了吧。

“我可以带你们走出林子。”

林伯秋反问:“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在这里?”

那小孩不回答他,只盯着陆士榘。

陆士榘用几秒钟做出了判断,他决定跟着这个孩子走。他选择相信这个孩子,凭的是战场上的直觉,一个将军的直觉。

果然,那个孩子就像在丛林里长大的猴子,他知道这片林子的每一条路通向哪里。部队跟着他七拐八拐,竟真的走到了大路上。

夜晚,明亮的星河布满天空,夜幕下的营地落针可闻,只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小虫发出清越的虫鸣。

陆士榘问那个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那孩子看着陆士榘,“我叫顾云亭,家在林子的那一边,首长,你们还缺士兵吗,我想跟着你。”

陆士榘被这孩子逗笑了,他们再缺士兵也不缺他这样没枪高的娃娃。

“怎么,你要跟着我走?打仗可不是说着玩的,是要死人的。”

那孩子又不说话了,只是躺在地上专心地看夜空。

陆士榘看着他,这个不大的娃娃好像有很多心事,他的眼里,有对这片土地浓浓的眷念,可是嘴里却说着要跟自己走。

……

后半夜,林伯秋来给陆士榘汇报情况。

“首长,刚接到驻地那边的电报,确实有这么一个孩子,他娘说昨天白天出门了就再也没回去,还以为他出事了……身份应当是可靠的,家里世代都是丛林里的猎人,他父亲和叔叔们…都死在了战场上。”

第二天拔营的时候,那个孩子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士榘,一副跟定他了的架势。

“我以后是要回那边去的,你跟着我可就回不了家了。”陆士榘用手指了指北边。

看着孩子固执的眼神,陆士榘妥协了。

“罢了,你可想好,跟我走之后可不能吵着嚷着回家,如果能做到,你就跟着我走吧。”

从此,陆士榘身边多了一个小娃娃。

十年后,这个来自丛林的娃娃,成为了陆士榘手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

顾云亭二十二岁那年,爱上了一个姑娘。

她叫Aviva,是境外军火商的女儿。

顾云亭接到的命令是接近她,寻找机会接近她的父亲。

两人在国外一所大学相识,恋爱,她是那么的美好。两人一起看画展,一起听交响乐,一起看夜场的歌剧,那段时间是顾云亭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看着Aviva对自己露出毫无保留的笑脸,顾云亭的心头有一丝电流划过,她是那么的纯真善良,那么可爱,对自己毫无防备之心。

顾云亭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完了,顾云亭,你爱上她了。”

她就像那树上甜美多汁的鲜果,没有人能抵得住诱惑。

任务完成那天,顾云亭对阿维娃道别。

她对顾云亭说:“你离开我,我就快要死掉了。”

顾云亭还是走了。

做这一行做久了,他自己都不敢再审视自己的内心。

这么多年来,他对自己的要求是永远冷血,果敢,能迅速地从一个任务里抽身投入下一个任务。

因为他知道,哪怕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犹豫,就能让自己丧命。

他们这些人,不应该有感情。

**

某日,陆士榘办公室内。

“云亭,上回你写的报告我看了,关于八?零六事件的猜测,你有几分把握?”

八?零六事件,是一起技术机密外泄事件,主要负责处理这次事件的人就是顾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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