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觉察脖颈间的刺痛,即使已经流出些许鲜血淋漓连绵,浸染了衣领金灿灿的光泽。
他眼眸含泪未干,却已经带着惊喜,“皇叔...你...你没死...”
步军副尉比他更加的不可置信,只是一双眼发了红,他深知计划失败自己的下场,掏出怀中匕首正要冲着前面,那背对他不知情的昭娣。
未触及,宁弘玉手猛挥,只闻一阵风,匕首打落,下一秒,他就被毕左拖下去,狼狈挣扎时更是不甘心的怒喝。
呐喊声渐行渐远,直到消逝。
良久宁弘才缓慢回身,扬手翻转过剑柄,他眯着眼眸扫视剑身一抹赤色。
微侧头,日光倾照如玉侧颜,好看的薄唇轻轻开启,带着勾勒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是慵懒道,“朕,没那么容易死。”
伯贤好不容易缓了缓神,知晓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转向他的跪姿,又添俯身磕头,言语早已有了悔过之意,“是伯贤听信妖言惑众,在皇叔深夜饮酒时下了寒毒,害得皇叔吃尽苦头险些丧命,伯贤,甘愿受罚!哪怕皇叔取了我性命,伯贤也是绝无二话!”
拾起绢绸方巾,轻轻覆在明泽剑身血迹,玉手微握,一抿,拭去那残余血迹,被丝帕包裹去。
这时候,昭娣已经起身,她悄悄揉了揉酸痛的膝盖,忍不住微微瞥眉,却正落入宁弘的眼里,见她摸索坐在床榻上,那手一挥,长剑刚好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跃进那一旁床边悬挂的剑鞘,引得一晃一晃。
随即,他转动手上的玉扳指,只淡然低语着,“来人,送伯贤去太医院,记住,好生医治。”
这样的命令,完全不像是宁弘这个修罗皇帝惯有的风格,伯贤只觉得自己听错了话,抬起头不解,忍不住想要确认,“皇叔...你...”
“去吧。”
那慵魅的嗓音,带着一丝宠溺。
不再给伯贤多说的机会,已经让下人带走了他,即使是伯贤一步三回头的愧疚夹杂不愿的模样,他仍是只朝着昭娣走去。
悄然缓慢坐在床榻间,打横抱起昭娣,让她横坐在自己腿上,凑近了鼻尖,嘴角的笑颜已如白莲,“娘子真是哭得辛苦了。”
说话间他的玉指撩拨起,缓慢拭去昭娣脸颊残余的泪痕。
湿透的明目纱被取下,美睫挂着晶莹的泪珠,握住他不断游走的玉手,抬头,仍是闭眸,“夫君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先前,步军副尉的话他都听了去,已经透露出昭娣是在与大将军联合,密谋监视着他,这可是自古以来的大忌。
向来警惕心重的宁弘,心中怎会,不埋下一根刺。
不过宁弘心中,确是有一刺,可这刺是因她和扶苏的对话。
那一句,让他回娄越国的话。
可是昭娣不懂,她心中与宁弘一起离开的想法他不知道,昭娣一直都在以为,是宁弘怀疑了自己与竺天瑞的串通密谋,是她的背叛,她本想再过些时日才告知不过反间计而已。
可是宁弘从来都不在乎那些,只是与扶苏之间让宁弘产生的误会,却甚是致命了。
她的心跳有些快,连同呼吸都带着一些急促,宁弘对她的信任,能深到什么程度,昭娣仍是不敢确信的。
“嗯...”他思虑了一下,那一声沙哑透着慵懒的声线,一时酥化了她跳跃的芳心,又道,“是了,为夫倒是忘了问,娘子...你跪了许久,膝盖跪的可痛了?”
一手覆上膝盖处开始轻轻揉起,唇瓣轻点绛唇,昭娣想说的话已经说不出,她自己都无法确定能否抗衡竺天瑞。
与其让宁弘知道自己暗中反间竺天瑞的计划,卷入其中。
还不如,让她自己抗下这一切。
深吸一口气,昭娣最终决定,隐瞒下这根本不算误会的误会。
最终,纤细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开始回应宁弘愈发炽热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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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宁弘重归朝政,步军副尉的诡计当即昭告了天下,群臣在惊叹于宁弘的死而复生之余,又转想这才是他,一个能在娄越宁弘向来出其不意,生死戎马沙场宛如天神的存在。
灿金的陵越祥云金龙飞驰衣袍胸口,针脚慎密织就他一身的天威。
已端坐于殿堂,宁弘一身冷冽的气息,早已让温热的众人们邹感寒意。
他从容不迫,瞥着一桌铺散的奏折,微理了理,目光游走跟随手中,看似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缓慢放入一边,“步军副尉的党羽,堂下有谁?”
奏折放定,手却未离。
突的蓦然抬起眼眸,一道利刃扫过。
堂下群臣只是觉得仅仅的目光,已经剐得人生疼。
大半官员跪下,其间更有通政司参议,宁弘眯眸看他。
那当时的凤鸾宫外的一抹身影,可不就是他。
只可惜步军副尉太过心急,已然急匆匆踏进殿内宣告着胜利,而此人相比之下,却是沉稳心细,才没被那一场宁弘与昭娣合伙演的好戏拖下水。
宁弘还未开口,通政司参议带头说道,“我等听信步军副尉之言,恐长安城无主遭外贼来犯,这才为稳固民心拥戴新帝,而君上先前病重更是令坊间岌岌可危,一切皆以大局为重的做法,虽有不妥,但眼下君上安然无恙,班师回朝,臣等自然拥戴君上,不可另起风浪。”
一阵沉默。
死一样的寂静。
他们都知道,若是宁弘怒了,杀他也从不要理由。
身后跪下的几位朝臣,低垂着头,偶尔小心翼翼微抬起,看着宁弘的表情,又与身边同跪的几人互对眼色。
宁弘线条分明凌厉的眸子微狠,通政司参议的一番话,道明自己的确参与拥戴伯贤的大逆不道之行,又言语间恳切辩解是为长安城着想,外敌来犯本就是近年长安的忧思。
尽管慕枫与昭娣交好,可这情谊坊间谁知。
一面承认,一面道出因由,最终重新示好言明心属宁弘。
若是罚,他口口声声说为长安城坊间百姓着想,才让宁伯贤登基稳固国之根本,避免外敌来犯,彼时坊间百姓定因只觉宁弘私心太重,而有怨言。
若是不罚,只三言两语便安然无恙,以后群臣效仿,惹事后再道为百姓着想,打着长安城安危的旗号为所欲为,也难以安稳住朝堂。
两难之际。
昭娣眸覆纱间,仍是闭着眸子,她屹立殿堂屏风后,正在细耳凝听殿前的动向,只可惜绕是平日里心思慎密,眼下她却一时也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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