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枫将军承诺,虽金辽国失去了大半的兵马,但是昭娣俘虏的将士们,他愿意慷慨相赠。
一共一万将士,正看守在驿站内。
虽说是慕枫将军相赠,他们曾经是昔日前皇帝的部下,如今又被慕枫将军取而代之,更是对他嗤之以鼻,纷纷在驿站内,坚决与昭娣划清界限,不堪降服。
所幸昭娣已有此猜测,早让空芷将迷烟制成的香料交给看守的烟雨楼部下们,每日缭香,饶是将士们再不满,也毫无抵抗之力。
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毕竟一旦疏忽,一万将士冲出驿站滥杀无辜,反而成了她的罪孽。
深夜,她一身便衣青衫,披散着乌丝只稍作盘绕的发鬓,慢慢悠悠踱着步,悄然来到驿站地窖。
地窖之大,可容纳万余人。
掏出沾满解药的丝帕掩了掩鼻间,近日来她发觉,自己百毒不浸的身体,有所变化。
只是眼下,还未有时间仔细探究。
漫步走下潮湿的台阶,青衫衣摆拖延,沾满湿漉漉的泥土水迹,让她眉心一皱,有些不悦。
昏暗暗的地窖,靠着墙壁上的火把微弱亮光看去,将士们失了昔日负隅顽抗宁死不屈的顽强劲。
只是面容纷纷挂着倔强,和一股不服输的味道。
时间和昏暗的环境,确实能消磨一个人的意志,可终究都是征战多年的将士们,又是金辽国的汉子,这铁骨铮铮,倒是无人能及。
她很满意将士们此刻的状态,此时目的达成了一半。
走到众人面前,见他们各个席地而坐,一旁烟雨楼的部下拱手上前,“参见门主!不知门主深夜前来,是有何吩咐?”
昭娣收起丝帕,目光只扫视着地上一群将士,淡然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与他们聊聊。”
部下看着他们犹豫片刻,有些担心会出何意外,可是转念一想,昭娣昔日的事迹他也有所听闻,便不再多语,命令众人一起退了下去。
地窖铁门“咣当”一声关上,原本昏暗暗的地窖更添了几分暗色。
空气中静谧地,清晰可闻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她尚未言语,已有人按捺不住。
“休想让我们诚服于你,区区一介女流,不配!”
倾销然,莞尔一笑,仿若昏暗的地窖顿时流生出桃色星耀光辉,于她周身绽放,绚烂起明媚的烟火。
昭娣只半蹲下,仍是媚人却不艳俗的笑,清澈的眼眸,点缀着琉璃星点,一手支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发丝在她左肩尽数铺散,呢喃软语似水如歌,“你们可曾想家?妻儿子女可好?不如我让你们,见见家乡人?许久未见,能够团聚,想来也是好的。”
一语戳中他们心间的软肋,配上昭娣纯真无邪,又倾城之姿的容颜,心下的防备早已卸去一半。
这哪像是害得他们被顷刻俘虏,帮助慕枫将军夺得金辽国主帝位的女子?
那原本凶狠的话语再没了声音。
一时寂寥,昭娣看出每个人的思乡情,他们不再面目憎恨,眼眸里都是深深的眷念。
仍是以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指尖缠绕把玩发丝,“既然想念,那便见见,你们的使命,是拥戴世间的王,这世间,向来胜者为王。”
她眼眸逐渐凌厉起,只是仍含着一抹温情。
坐在最前面的将士,似是首领,他端坐在地上的姿势,猛然前倾,改为同样的半蹲,拉近了距离。
常年征战的汉子,眼里探究怀疑,但微透怒气,“我们的王,被奸计所害,大草原上的男儿,怎堪诚服如此诡计得逞的小人!”
昭娣不再轻柔,眼里坚韧,“是,你说的没错,草原儿郎,自不可拥戴小人。”
那人反而不解了。
她再度开口,嘴角勾起一抹嘲笑之意,“金辽国前国主,坐拥慕枫将军驰腾沙场打下的江山,安枕无忧统领万千草原儿女,”见他们平静等待自己的话,目光投向一侧火把,那撩起摇曳的火焰,“只惜金辽国主,却早有卸磨杀驴之心,此心你们不知,可国主亲信朝臣已知,金辽裘玥公主也知。”
见他们纷纷露出震惊不可思议的神情,昭娣回首正视那首领,“你以为,为何我国兵力庞大,尔等一万将士皆被一网打尽,可金辽国主却让慕枫将军只率三千兵马前来?为何金辽众多公主,偏偏只让裘玥前来和亲?”
言语间她又道,“我国君上心狠手辣,对女子尚不留情,金辽国主送裘玥慎欢,是何居心?”
“慕枫将军打下的金辽国土,裘玥慎欢公主乃是千金之躯更是他亲生血脉,金辽国主是何以相待?你们拥戴的,又究竟是何人?”
字字珠玑,如刀刀利箭戳中所有人心中软肋,言语织就的真相,撕破他们心中金辽国主英勇的帝王形象。
有人胸口剧烈,此起彼伏,有人神态失望,拧起眉心,也有人久久处在震惊中,尚未能回神。
唯独与昭娣面对面,半蹲已久的首领,他目光投落地面,平静如常的神情,在被昭娣仔细探究。
只是置于膝盖上那紧攥起的拳头,让她微微放心。
拂了拂广袖,扬起一阵轻风,她毅然站起,看着形色各异的将士们,言语刚柔并济,“该拥戴怎样的君王,你们,多做考量。”
转身离去的路上,只对外轻喊,“你们这几日,得好生照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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