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国公刚要起身,竺素怀立刻伸手制止,凌厉的眼眸射向眼前慌乱的人群,低语,“王府长史先前得罪过娣儿,曾众目睽睽之下遭遇娣儿报复,眼下,先去派人通知娣儿,让她有所防备。”
扶苏只淡淡看向王府长史的尸体,面容发黑,如此明显的中毒之相。
方才昭娣对他出过手,以她的性格,根本无意取他性命。
转向另一边看着竺天瑞,扶苏喃喃,“看来,他的势力,不仅日益增长,野心也是,依稀渐露。”
竺天瑞亲自来到王府长史身旁,吩咐身旁人,“去查查怎么回事,事出在将军府,难逃其咎。”
“是!”
王府长史的好友这时对竺天瑞弯腰行礼,面容显然的不悦,“将军,请恕我直言,方才是谁动过他,在座皆有所见,如今,还请将军,能够主持公道才是!”
眼眸闪烁一瞬的烦厌,又恢复平静,“昭娣虽性子刚烈,但终究无意残害性命。”
“听闻昔日,将军嫡孙曾在深夜,鞭杀长安城数人,后来,还是将军亲自责罚的。”另一老臣慢慢道出,那人是曾经扶绅翎前朝拥戴者。
看见他,竺天瑞不再说话。
“怎么,如今面对王府长史,将军仍要护短?”全场中,只有这位老臣不畏惧竺天瑞的势力,不断煽动着情绪。
家眷纷纷不满,又不敢急于声张,只顷刻纷纷跪下,“我知道将军素来重视嫡出,更何况她还是当今皇后,但希望将军,不要因杀戮成性的皇后,寒了我等拥戴者之心啊!”
“是啊,就算身为皇后,一国之母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莫管皇后还是将军后代,哪怕以命抵命,都不为过!”
察言观色间,扶苏摸清了将军府大致细节,悠悠挥动折扇,目光扫视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人们。
竺天瑞终于听不下去,微怒,“够了,此事我会,让昭娣给你们一个交代,无须再言。”
他不再管众人还要言语的模样,率先离开。
宴会草草结束,徒留王府长史的家眷,竺天瑞将他们安排在府中住下,待弄清了死因给其交代。
屋内,竺天瑞就着黑暗,对一人影发火,“你究竟要做甚!”
人影发出熟悉的鬼魅的嗓音,酥化中又是狠意,“反正她不助你,何必呢。”
带着隐晦,强压怒火的声调,“你要知道,她身上流的终究是将军府血脉,身为宁弘的皇后,利用价值可想而知!”
扶绅翎倒是轻松无所畏惧的情绪,“利用价值虽好,可若是不助你,反倒是我们的阻碍。”
他冷哼,“历练中服下那药,让她不愿意也得听我的!”
“既然如此,那本王不再插手就是了。”
竺天瑞多番询问,只为确定,“王府长史是你下的手?”
鬼魅的声音变的慵懒,“嗯。”
又是情绪激昂的怒气,“眼下你这是要置她于死地,老夫所做的一切可都要白费了!”
不屑一笑,轻呵鬼魅的语调,“大将军,你那宝贝孙女,可厉害着呢。”
“好了,剩下的我不再插手,不过别偏离了原本计划才是。”
一阵风声夹杂衣摆梭梭的声响,屋内顿时安静。
将近黎明时分,天空暗藏边际一抹鱼肚白。
将军府沉于一片死寂。
唯独遥远的屋内,呜咽的哭泣声,连绵不绝。
院落间,昭娣一夜未眠,她坐在石桌上,以手撑头闷闷不乐,发鬓间的流苏,一晃一晃,隐透少女情怀。
院落种一桃花树,尚未开花,孤零零的枝干,被宁弘一身红衣点缀。
他潇洒躺在枝干上,垂下一身的红杉,妩媚间的出尘。
她不言语,他也沉默。
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传来,慕枫正落在二人之间,拂去腿上灰尘,凝重坐在昭娣一旁,“果真是扶绅翎,他身边还有下毒之人。”
昭娣看向他,轻咬食指,“那你可知,将军何意?”
回想起在屋顶上偷听到的一幕,慕枫道,“他倒是不舍弃了你这棋子,眼下尚可依附竺天瑞。”
她的纤手盈盈,抚弄左肩的发丝,沉思间,清音宛转,“他们合作,大将军又会是为了什么...”
扶绅翎贪图帝位,更想邵纤纤死而复生,借助竺天瑞的力量便可以事半功倍。
可是反观竺天瑞,由始至终都已是将军之位,在长安城呼风唤雨的能力不逊于宁弘,若说谋权篡位,可扶绅翎的存在,他是断然无法取而代之。
昭娣百思不得其解。
片刻,她才想起金辽国,重新看向慕枫,“眼下你依旧未归,金辽国君主可有怨言?”
慕枫将弯刀放在石桌上,叹了口气,“自然是有,我只借口与你国交涉不得而归,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站起身,面向眼前院落的门洞,“金辽国可有你自己人?”
他看着昭娣的背影,“自然是有,金辽国兵力,一半当属我名下,不管千里,方听我令。”
纤手从发丝中离开,慢慢抚向一旁孤零零桃花树的枝干,微抬娇容,眼里凝聚星点,“你先前说过,将军暂可依附?”
不解看着那绝美的背影,“不错,此话何意?”
眸子突狠,一手紧攥,拧断那枝干在手心,颤得桃树摇曳,“那我们就来个,里应外合。”
一旁桃树上,红杉垂落飘摇的嫡仙男子见了,眼里流光溢彩更甚,妖孽美眸含情似水,只投向一方佳人。
天边大亮,余辉金洒满将军府大地,映得将军府更是大气磅礴。
慕枫登门来访,声称皇后传召。
灵堂内,躺着王府长史的尸身,昭娣一身青衫便衣,正在空芷配合下检查。
想来是扶绅翎为了指认昭娣,中毒之像直接明了,被下了鸩毒,顷刻身亡。
刚查出死因,慕枫正在竺天瑞的带领下走来,他看了看尸体,“娣儿,可查出死因?”
放下器具擦了擦手,对着竺天瑞微微行礼,“将军,他死于鸩毒,顷刻身亡。”
微眯了眯眸子,似乎是猜到死因,又道,“那你可查的出是谁下手?”
昭娣盯着他波澜不惊的眸子,心里只冷笑,扶绅翎被他护着,自然查不出真凶。
尚未回话,门外一阵喧闹。
几个人一同踏出去,正见宁弘与一黑衣人交战,那人武力绝狠毒辣,招招致宁弘于死地,而他内力深厚身经百战,比起那人的狠毒,更不差几分。
空气中游荡着浓郁的杀气内力,宁弘翻转长剑旋转身姿,纤细白皙的玉手持剑柄,风流韵致间身躯凛凛,淡漠的气息,一双眼眸凛冽桀骜,闪着犀利的光芒。
正打斗激烈,那人突然停下,看着竺天瑞身后的灵堂,宁弘眼眸瞥了一眼,对他大喝,“王府长史已死,该以命偿命。”
那黑衣蒙面人一听,竟公然发出笑声,顺手挥出烟雾弹,白烟肆起。
众人退后几步连连挥散,原地已没了身影,宁弘迅速追去,慕枫见状,刚举起弯刀正欲追寻,被昭娣举手拦下。
她鼻尖轻嗅烟雾留下的味道,看着宁弘美姿仪而绝白,行步顾影的背影。
慕枫不解,低头看她,“为何不追!”
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但所幸未被将军发现。
随后竺天瑞吩咐身旁人协助宁弘追拿真凶,灵堂其余人皆是王府长史家眷,家眷中男子见了,纷纷一同前去追寻。
这时他才道,“娣儿,慕枫将军声称受你传召,你找他所为何事?”
昭娣瞥了一眼他,重新看向竺天瑞,眼里捉摸不透的意味,轻笑,“此时容后再议,总之对将军来说,是极大的好事。”
微眯眸子不语,只淡淡看她转身进了灵堂。
重新回首遥望天边,宁弘背影消失的地方。
直到午后,宁弘才归来,身后跟着皆是府中下人和王府长史的男丁家眷。
他们在宁弘身后,分别抬着担架四角。
踏进灵堂,家眷女子仍在哭啼不停,见他们挥开担架白布,瞥见面容尽毁的尸体,不免吓了一跳,瘫坐在一边。
背手不语,宁弘只淡淡踱步到昭娣身旁。
旁人才对将军拱手行礼,“此贼为了躲避,逃的极快,所幸君上英明,投火其身,活活烧死了他,算是为,王府长史报了仇。”
同行中的家眷此时对昭娣半跪下,拱着手,“先前误会皇后娘娘下毒,是我们的不是,还望娘娘不计前嫌。”
瞥了一眼宁弘捉摸不透的笑意,她回首端庄面向那人,倾城玉颜淡然,“你且起身,王府长史正当盛年,惨遭妒忌之人陷害,尔等悲痛之心方能理解,虽先前有所恩怨,但终是死者为大。”
那人动容,连同灵堂里所有的家眷们,纷纷对着昭娣跪下俯首,“谢皇后娘娘深明大义。”
待众人起身,宁弘才微侧头喊来毕左,“皇后昨夜有令,吩咐下去,王府长史家眷仍住府邸,每年俸禄不动,其后代于朝中地位,优先重用。”
毕左立刻行礼拱手,“是!有此国母,属下诚服!”
看着宁弘满意但顷刻不动于山的容颜,他偷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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