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住了不过一日有余,鸢箢几次要来拜访,却被昭娣吩咐过去的空芷生生拦下。

眼下府内人多眼杂,处处盯着她这世外桃源般的厢房和鸢箢的屋内,尤其吕太傅那群妾室们,向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危机暗藏四伏,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居住的几日,昭娣每天都在等着,她吩咐空芷去请赫连家族的人来,盘算一下所谓的命格,也不知空芷到了哪里,这几日都是幸长暗中保护。

当她闲暇伏在假山石边,看着一旁湍湍而流的泉水,正惬意眯着眸子时睁开时闭起,未曾发觉对面前来的人。

一身粉衫衣摆梭梭,发丝摇曳微微绾起部分,五官清朗明目,一双桃花眼含着无限风情,那薄唇一直微微若隐若见似笑非笑的弧度。

纤细又壮硕的腰身别着突兀的灰色荷包,里面不像是有着银两。

他步态轻盈,举止生风,似夹杂千里桃花色,款款而来。

再度慵懒睁开眼,被一身粉衫浑身透着桃花滥情的人吸引。

“哟呵,这是谁家窑子闯出来的俊俏少年,”她忍不住调侃一番,调戏着初相见的人,所幸宁弘不在,否则会立刻把他粉衫染红,“今个来找姐姐来解解闷?”

未曾起身,仍是慵懒斜卧在假山上,倒也不觉得硌得慌,只因聪敏的奴婢早早为她在假山上铺了一层羊绒毛毯在身下。

她纤手轻轻抚摸着身下的绒毛,顺了顺。

见昭娣如此随性,那少年也不拘束,拂了拂发丝,昭娣才发现他连松松绾起的一部分发丝,都是粉色的发带。

“百里秋和,特来给皇后娘娘,解解闷儿。”一双桃花眼勾勒无限的风情,对着昭娣倾射出玩味的神情来,周身游荡着神秘的气息。

“这位小哥,倒是满眼的桃花风情,想来是这几年来,过得很是惬意呢。”昭娣的声音慵懒魅惑,秋水剪眸闪着伶光,对着百里秋和传送秋波,连一旁空芷听了,骨头也一阵酥软软。

百里秋和撩起衣摆,大大方方在她伏案的假山边坐下,胳膊搭在假山上,依靠着,粉衫烂漫,含情凝睇暧昧看着她,“从前确是惬意,如今见了如此佳人,倒觉得从前的光景,是浪费了。”

他轻摇头,真有一番遗憾的意味。

空芷再也受不得如此暧昧的场景,浑身抖了抖,不自然的搓了搓胳膊转身离开。

此时园子内,只剩下“含情脉脉”的二人。

“那眼下,百里公子可得好好珍惜余下的光景呢。”微微侧头看着他,不改浑身慵懒魅惑态。

听到此言,他稍微正经了些,百里秋和牵起昭娣的手,见她漫不经心,自己认真看了看手心的命格。

他的眉心难得的微皱,一双桃花眼不再泛滥朦胧的情绪。

良久抬眸看着昭娣,询问道,“你生辰何许?”

她红唇微张,继而又合起看向一边。

生辰,应该是前世的自己,还是今生的温昭娣。

昭娣一时迷离在这种问题里,忘记了一旁正牵着她手仔细观察她神情琢磨不透的男子。

一愣回神,她才发现一旁紧盯着自己的百里秋和,尴尬一笑,眼里皎洁看着他,“我生辰是腊月初三。”

这是昭娣前世在现代的生日,为何不选择这原身体的生辰,因为,她不知道。

“腊月初三。。。”百里秋和嘴里反复着这几个字,眼眸垂下看着手心,继而摇了摇头,“几回魂梦与谁同。”

昭娣被他牵着摊开的手心一顿,猛然紧握起。

慵懒妖媚的眸子转变为凌厉,直直射向他,“百里公子,可是算出什么了?”

“别这样,”他似乎是不在意昭娣的神情转变,桃花眼依旧泛滥春情,嗓音温柔,“你该是最不辜负这光景的人了,只是。。。”

百里秋和伸出手,撩了撩她额头间散乱的发丝,神情温润举止轻柔了许多,“罢了,想做什么便去吧。”

不自然地躲过他的手,眼眸探究。

“你究竟,是算出什么来了?难道我还没有知晓的权利了?”昭娣不满,最不喜欢这种被埋在鼓里的感觉,有些嗔怪怒视他,他却无畏。

昭娣重新摊开手心,却怎么也看不出异端。

心中越发觉得烦闷无比,所幸趴在了假山上,闭上眸子轻喝,“你走吧,只会打哑谜的家伙。”

闭上眸子感觉安静了许久,抬起头一看,他竟还在这坐着,悠哉悠哉。

“你怎么还不走。”

百里秋和轻笑,眼里肯定道,“你会需要我的,姑娘。”

“需要你?”她疑问着,眼里又燃起媚色,“公子如此多情,小女子可是承受不得。”

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转了转,侧头望着昭娣,一笑,似是散漫着桃花香。

“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命格,”他这句话,与空芷竟是如出一撤,“没想到这么快,我就遇见了自己的命格。”

他轻笑着,回望昭娣。

“遇见了你的命格?”她不解,正纳闷间,他已经整理衣摆站起,独自进了厢房。

昭娣慢慢坐起,却瞧不见他在里面作甚,过了片刻,他提着药箱子走出来。

很熟练般自己背着,倒是与那一身浪漫的桃花色衣衫,极为不符。

他朝着园洞门歪了歪头,“走吧。”

“嗯?去哪里?”昭娣不解,疑惑看着他,瞥了瞥四周也并无其他人,这话的确是对自己说的。

百里秋和依旧淡淡笑着,总能流露出桃花香的风情来,不出一会,一小丫鬟急匆匆跑来,跳跃般跨进这园东门槛。

那张小脸写满了发生大事,伴随着她极为应急的话,“皇后娘娘,我家夫人突然腹痛,怕是要生了!”

她急匆匆跑来喘着粗气,不住的用衣袖擦着额头间的汗水。

目光投落到百里秋和已经背好的药箱子,昭娣猛然坐起,态浓意远淑且真,身后渐冻起一股寒意,蔓延全身。

一脸震惊和不可置信的,望着胸有成竹,了然于心的桃花公子。

疾步来到鸢箢房内,她已经躺在床上不断呻吟,满脸被汗水浸透,湿漉漉的发丝粘连在脸上。

几个产婆和丫鬟们来来回回端着热水奔波,吕太傅一脸焦急,见到昭娣来,反而镇定下来。

“皇后娘娘,内人,就交给你了。”他谦卑拱手,微微弯腰,眼里藏不住的期许。

昭娣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景,对他淡然一笑,“吕太傅还请放心,眼下,让所有人都退下吧,我和我身边人能处理好。”

他看了一眼昭娣身后的空芷和背着药箱的百里秋和,不敢多嘴,只急忙吩咐众人离开,请昭娣带着身后二人进了屋内。

紧闭房门,鸢箢正在里间艰难生产。

“你就在这等着吧。”昭娣接过百里秋和左肩上的药箱,转身进了屋内。

从头到尾,百里秋和都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淡笑。

要说前世,她可是一点都不懂生产,可是她是女儿身,汪实初和公良子都不约而同教她学会了助产医术。

大概是这个年代,产婆难找吧。

昭娣来到鸢箢床前坐在她对面,打开双腿,命空芷给她喂下自己调制好的药丸,免得她体力不支。

“鸢箢,使劲点,你好不容易熬到今天,可要撑下去。”

她满是汗水的手伸起,抓住一旁的床帘紧紧扯着,“我,我会的,啊。。。”

里面是一阵良久的呻吟声。

片刻,屋内传出了婴儿的啼哭。

屋外吕太傅听了,神色略有松动,但却未舒展开眉心,一旁的管家急忙上前,“老爷,生了生了啊!”

他点了点头,只淡然,“我知道,再等等看。”

吕太傅略有焦急望着门口,期待着昭娣抱着婴孩出来。

屋内昭娣剪下脐带,替她处理好,擦净了双手后,这才抱着襁褓中的男婴,看着十分虚弱的鸢箢,“如今确是个男婴,鸢箢,你想怎么做?”

“你该是懂我的心思,去做吧,我都听你的,我的孩子,也不会怨你。”鸢箢有力无气,喘着粗气间还是坚持把嘴里的话说完。

低头看了看怀中哭啼的男婴,她拍了拍,回首望着门口,那硕大一丝不动等待着的身影。

敛下的眸子狠了狠,朝着另一边的窗口轻喊,“幸长。”

他一身黑衣从窗外跃来,手中提着一个篮子,空芷将篮子中的婴儿抱起,昭娣便将怀中鸢箢的孩子放了进去。

“去吧幸长,切记一定要小心。”她神色凝重,不忘嘱咐道。

幸长提着篮子,小心看着,对昭娣点头,“你放心吧。”

随后,他小心翼翼护着篮子,率先跳出了窗口。

昭娣接过空芷怀中的男婴抱着,见他睡的正香,叹了口气,伸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顿时间啼哭声又起。

那在一边看完全过程的百里秋和,原本淡然的神色在看见她移花接木时惊愕了一下,又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一笑。

屋门终于打开,百里秋和重新收拾起药箱子背上,昭娣正怀中抱着婴儿走出,对着吕太傅肯定道,“恭喜太傅,膝下有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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