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猜猜,你先惊动守卫令得王城戒严,而后又料准了我必放心不下,专门摆了个致幻的烛台让我来看到这一幕傻不傻,居然白臻来挑拨离间?也不想想我同那小子是个什么交情。我同他在九重天上同穿开裆裤的时候你这龟孙怕还没孵出来!”
“临衍”不料她出口成脏,只一瞬便将他的阴谋一眼识破。他想逃而不能,与她硬抗而又不敢,遂只得怂兮兮背靠着石门,扬着下巴紧绷着手臂。
“下次摆龙门阵的时候用点心,这般一连串的巧合叠在一起,怕是连三岁小孩都不会信。”
越兰亭长剑一指,司命嵌入他身后的门板之中,“临衍”的脖子顷刻见了血。
另有一事越兰亭未曾明说。
现而今六界之人皆知道临衍是她九公主的唯一弱点,倘若这还不教她防着一手,那这乌泱泱一群“临衍”能从京师排到祁门镇东大街。
“殿下反应倒快,但您便再如何折磨我,我也不会透露半分……”
“临衍”咯咯笑了两声,越兰亭懒得理他,长剑一翻,直穿他的肩胛骨而过。这一具酷似临衍的身躯便被她活生生钉在了墓室的石门上!
“这还用得着你透露?”越兰亭大翻了个白眼,道:“本座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出来你身后之人是谁。你的图谋本座也并不关心。至于杀你如何,放你如何,我猜你既有胆子惊扰蕊公主的安息之所想必也早做好了舍身取义的准备。”
越兰亭手腕一翻,他痛声闷哼,肩头的血沁了半个身子。
越兰亭面不改色,微眯着眼冷笑道:“若你们不演这一出我还想不起来,经你这么一闹我倒想起来了。原来季蘅不单对本座的神体图谋不轨,他的手倒伸得长……”
她言及此,顿了顿,心头也甚是疑惑。
倘若季蘅对九转回魂珠心有惦念,为何不趁着她身在妖界之时直接动手?
此人这一出挑拨离间,看似旨在挑拨她与白臻,实则是将九转回魂珠之事放到了台面之上。
此物乃昔年越兰亭贿赂鬼帝镇白蕊生魂之用,而后白蕊魂归长河,此物又流转到了她的手中。这事涉及鬼蜮皇族隐秘,昔年的鬼帝也因此而魂飞魄散不得善终,季蘅又从哪里听来的这件事?
其次,即便季蘅布下的六界棋局之中一开始便有鬼蜮的位置,但他为求长生只需将天子白玉圭剥出她的神体便好,他要九转回魂珠又有何用?
而最令人费解之事在于,即便他饕餮之口大开,意图同时将两件镇魂之物握在手中,但他既早知道九转回魂珠既在越兰亭手中,又要大费周章地在白臻的眼皮子底下插入一个探子?
而为何白蕊魂归长河,她的神体竟经久不散?
这桩桩件件,迷雾环绕,令越兰亭头皮发麻而后心头颤栗。要么季蘅并不知晓九转回魂珠就在越兰亭手中不大可能。
他既能打听到昔年越兰亭被生死簿除名的秘事,九转回魂珠物归原主之事实在不难推测。
要么,他一开始便知道“九转回魂珠”在越兰亭的手里。他偏生知道,偏生不去取,偏生又在鬼蜮演了这么一遭越兰亭目光如炬,长剑如水,左手拨开自己的衣襟,目光如炬。
她以司命的剑刃挑起“临衍”的下颚,强迫他与她对视,道:“既然你自投罗网,那我便正好想问一句,我手上的这个上古神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青山神女墓的封印是白臻亲自设下的,世间除越兰亭外再无人可以破解。此人既然设局诱越兰亭来,欠兮兮跟着她一同潜入王墓里又演了一出挑拨离间之计,那么……
越兰亭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们的目的确实是九转回魂珠,但却不是我手头的这一个如此说来,你们从一开始便知道我手头这珠子是个假的!”
“那人”不料她三言两语竟猜了个大概,一度捶胸顿足,后悔不跌。
鬼蜮的这一步棋说复杂并不复杂,布下一个幻术费不了季蘅多大手笔。妙就妙在他的这一个幻术实在太过一针见血他的目的不止挑拨离间,他的目的是白蕊的冰棺!
那日万魂归宁,鬼蜮大恸,而后白臻未曾多做查探便将这墓室封了起来。鬼蜮诸人皆以为白蕊的神体必然不日消散,然而既然白蕊的尸身还好端端躺在此处,由此推论,真正的九转回魂珠想必也安然躺在她眼前的这一座冰棺里!
“……你们欺了鬼帝,欺了本座,还设局欺了临衍让他给交给了本座这鱼目混珠之物”越兰亭将自己脖子上的红绳一把拽了下来,冷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那时在永平镇郊外落雪的山峰之上,临衍曾亲手将这一红绳系到了她的脖子上。
斯人已逝,他的体温不存,越兰亭拒绝谁都不可能拒绝他。却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布置精准的局!
墓室中狂风骤起,烛火劈啪作响。冰棺上的寒气升腾而起,石门上的封印岿然不动。
越兰亭右手握剑,左手捏诀往司命剑刃上轻轻滑过,剑刃如水,斩的便是这帮胆大包天的狂徒。
“临衍”背靠石门,满面惊恐。他眼见越兰亭解去封印的神魔之力在小小的墓室之中汇聚成了翻涌不绝的气海,而他喉头一甜,险些俯下身干呕出来。
“九转回魂珠确实还在那冰棺之中,蕊公主神魂未散,她的一片残魂也还留在此间。倘若九殿下擅用司命神剑之力,则她的魂火必然……!”
司命朝着“临衍”当头斩下,越兰亭眸色森寒,下手狠绝而坚定。
石门上的封印碎裂数片,金芒消散之中,黑衣的“临衍”化作了一只青色的大鸟。
那鸟于绝境之中生生冲破了石门上的封印,它的右翅折断,鲜血长流,而困境之中的求生之欲依然支撑着它用头撞开了石门,生生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石门外寒夜如水,神鸟雕像跪伏在地,星辰悬挂在天上。青鸟大张双翼,借着绝谷下呼啸漫卷的风声与最后一口气力,拼了命地朝山崖下撞去。
神鸟石雕被它撞得四分五裂,青鸟长鸣数声,断了一半的翅膀的身躯在风里越飞越偏,兀自挣扎。
越兰亭手握句芒弓,三箭齐发,三箭皆被狂风卷得偏了准头。
眼看那撞开封印的青鸟越飞越远,越兰亭当即掏出一枚玉片。这是开启六界通道的钥匙,她曾在孤逢山顶上用过一次,也不知此物还能否奏效。
越兰亭捏了个扶风咒,直朝悬崖边扑去。她将玉片狠狠丢了出去,左手又以九歌冰弦缠上了青鸟的尾羽。青鸟不料她还有这一手,狂扑着翅膀试图将她甩下去。
青鸟跟前张开了一个巨大的结界,结界四周腾起白茫茫的雾气,越兰亭死拽着九歌冰弦,司命发了狠地往青鸟的下腹部砍去。
青鸟被她逼得走投无路,卯足了劲地朝凌空张开的结界中撞了进去。
片刻后,一人一鸟便悄然消失在了鬼蜮长青山的上空,仿佛二人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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