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城,你看到吗,离生回来了。
眼下,她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幼童,但没关系,她会慢慢长大,终会变回那个令你魂牵梦绕的离生。
东西刚刚化形,还娇弱得很。每只能维持一会儿的人形,多数时候仍是那株红柳。
火神燧凤不得不每于地精华释放最浓厚的子时为他念咒助她修炼,各种经符咒诀地念。
东西倒是明慧,没几便学会了话,能将他教的东西牢牢记住。
自此,界又开辟了一个新的纪元。原先他们目中无饶二殿下整日里带着一棵柳树满界的晃悠,已是让他们跌破眼镜。
如今也不过几年的功夫,竟不知从哪里又带回来个女娃。这女娃真是不简单,长得玲珑剔透、出尘脱俗不,竟聪明伶俐得紧,不论什么诗书法术听一遍便记住,你一遍她便学会,简直是个奇才。
打从有了这个女娃,殿下是走哪抱哪,从不假他人之手,疼得什么似的,别人连碰也不让碰。便是他那一奶同胞的亲哥水神,也必要经他千求万祈后才能抱那么一会儿,却已是火神最大程度的施舍了。
燧凤给女娃取了个名字,叫红柳,都人如其名,其实吧,树也如其名。
红柳与这六界的娃们不太一样。若见风就长也有些过于夸张,但茁壮成长是绝对形容不了她的长势的。
不过将将十五六年,已经长成一位亭亭玉立、色冠六界的绝色模样,精致的眉眼中,带着些让人不敢亵渎的圣洁之光。每在这界各个犄角旮旯的逛,俨然一张界地形图。
这傍晚,余霞满,绯红一片。
燧凤从校场回来,便看到已经长成大姑娘的红柳站在醴泉池边发呆。彼时她的红色裙角在细风中轻轻摇摆,如墨长发披在脑后,象一挂柔顺的黑瀑。
听到他的声音,她便回过头来看他。
还是那个他养大的红柳,和离生一模一样的眉眼,可分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他却又不清楚究竟是那里不一样。
他走过去,将她额前挡住眼睛的发掖在她耳后,状甚宠溺地问“可吃过晚膳了?”
她不错眼珠儿地看了他好一会,直把他看得浑身发毛,话这红柳自从出世后完全转了性子,从前的离生终年一身白衣,此番重生后竟终日里一身红袍,且一直是乖乖宝的样子,看着他的目光也象一个孩子对于抚养他长大的长者般的敬爱,却从未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过他。如今突然用这样的目光盯住他,让他好不自在,好有压力。
压力他怎么就会觉得一个女娃有压力呢?好奇怪的。
良久,红柳收回灼灼视线,轻声,“燧凤,你回来了。”不是询问,是简单的陈述,就象曾经过的那千百遍一样,平常而妥帖。
本欲答话的燧凤仿佛想到了什么,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现不可置信的光芒,红柳出世以来,从来都是叫他殿下,突然用这样熟稔的口气叫他燧凤,而这熟悉的声音他已有多年未曾听到了。
如今乍然一听,一股热浪直接从胸口冲向眼窝,将他等得寸阴若岁的心揉得又酸又疼。
离生回来了!
这一次,离生她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带着她前生的记忆,和新生的体魄回来了。
他高忻不能自已,连手脚都微微颤抖。二十年,他用二十年等来了离生的回归而连城,那个举世罕见的情种用他的血脉在二十多年后,终是换来了离生的回归。
回归!
连城,离生回来了,她还是从前的那个离生,而你,看到了吗?
他仰起头,生生咽回眼中的湿意。
本以为没有个几千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却不料惊喜来得太快,他们的离生,从来都不会让人失望,也不忍让关心她的人失望。
回来后的离生异常安静,除了水神,其他什么人也不见,只是苦心修炼,也很少话,只是那孤单的背影令人心疼。
从前的离生,即使再如何与人亲近,也总是隔着层疏离,令人有种不真实感重生后的离生,尽管没有了从前的活泼明丽,尽管性子比从前更加冷淡清宁,却总能在她的身上看到些烟火气息,仿佛从前的离生只是一个幻影,而重生后的离生则是一具血肉之躯。
燧凤知道,这一世的离生确是真正的血肉之躯,那是连城以周身血脉为她筑就的血肉之躯。她的身上流着连城的血,她的心里住着连城的心。
尽管也许他们再也无缘相伴,但他们却早已互相深入了彼茨骨血。
此后,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沧海桑田,他们都将永远地在一起了。
这世上,没有人能再将他们分开。
我侬两个,忒煞情多!譬如将一块泥儿,捏一个你,塑一个我。忽然欢喜啊,将它来都打破。重新下水,再团、再炼、再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从此后啊从此后,我身子里也有了你,你身子里也有了我。
如此深情,真是羡煞人啊
谁郎心似铁?那将柳枝深种的心房,所流出的,分明是离人眼中血。
谁妾心如殇?那将自己散发的无畏,所体现的,分明是缠绵的衷肠。
水神虽与紫冰仙子情投意合、也将二饶感情经营得如胶似漆,但也不知为什么,二人越是亲密,便越是会想起绿绣。想他们有缘却无份的爱情,想绿绣为了家族不得不牺牲自已的无奈,想他数千年来对于她的求而不得,想他那些从未有机会出口的牵挂和伤怀,想她躺在他的怀里化为一缕烟尘。
因心有旁骛,在与紫冰相处时,难免失神。
然而紫冰是个通情理明是非的好女子,她知道爱一个人,便要爱他的全部,包括他曾经的那些过往。
她心仪水神近百年,也不过从门缝里见一见他便知足了,从未奢望还能有相依相伴的一。如今凡间走一遭回来,竟生出了情意,她已经是别无所求。所以,在水神伤感失神时,为免他愧疚,她便以差事繁忙为借口,搬回了月老府,把空间留给他,有些事她帮不上忙,只能等他自己从往事中走出来。水府中没有了紫冰仙子,愈发冷清,好象稍大点声音话都会引起回声般的空荡。已经习惯了紫冰仙子存在的共融,很是不适应,不想独享那一府孤寂,宁愿在宫里四处游荡,也不愿回他那冰冷的水府。
此时的水神很是有些纠结,既放不下心仪千年的绿绣,亦舍不得倾心于他的紫冰仙子,以至于他时常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渣。
绿绣去了,紫冰搬走了。便是离生,那个多次在他无助时施以援手的丫头也离开了,不知归期。
唉,神生何其悲凉,凉得连个心里话的人也没有,这神仙还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
水神心中郁闷极了,一边瞎寻思,一边无奈地推开了他那冰凉的府门。
流心池里,纯白的莲花吐出缕缕幽香,嫩绿的荷叶象一块块晶莹的玉盘,在初起的夜色下泛起细碎的光。
夜色如华,月光如皎。
一道清丽的身影立在流心池边,纤细的身影,墨黑的长发,嫣红的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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