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滴滑过她苍白的面庞,她伸出食指轻轻划过满是血污的男人的脸,眼中起了层薄薄的雾,声线空灵:“不要管我了。”

韩仁在唇色惨白:“敏熙,我们有办法的,我们可以逃出去……”

她轻轻摇了摇头,眼前恍若懵懂纯真的孩童时期一闪而过。女孩光着脚追着男孩在跑,空气里都是棉花糖的甜腻气味。

积蓄而上的情绪化作那一声轻颤的叹息,消弭在雨滴声里。

她蓦地笑了起来,睫毛湿漉漉的:“□□。”

韩仁在的瞳孔骤然紧缩,他强撑着一手捏住了她精巧的下颚,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竟然仿佛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

“姜敏熙,名利对你,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不惜出卖灵魂,重要到借着金院长的权势干着贩毒的名堂……

下巴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

宋时真低下头,娇艳的裙摆在雨水中狼狈不堪,宛若破碎的枫叶,孤独凋敝。

“重要,怎么不重要呢?没有金钱,真的会死的。”

韩仁在瞳孔里最后一缕光也暗淡下去。

她起身,面无表情从精致的手包里扔下一沓纸币,转身进入了声色犬马的世界。

湿漉漉的女人背靠里侧门板,捂住了嘴,全身轻颤着蹲下。漂亮的眼睛盛满了绝望与无助,大片的水渍蔓延而上,她却仰起头,盯着头顶昏暗的光源,点燃了一只细烟。

我也想逃离这样可憎的世界,可是我早已没有退路。如同腐烂的一块肉,我行走在暗夜里,满身泥泞,我再也不配、再也看不见你的光。

烟圈弥漫,那片水渍被她硬生生逼退了。

“只有我一个人就好,你一定要安全幸福地活着……”

……

“cut!”奉俊昊眼睛里是满满的兴奋,他一把摘下耳机接过毛巾,直接跑过去搭在了女演员的身上。

整个片场鸦雀无声。

宋时真捂住眼轻声哽咽,还未离开这样的情境。

搭戏的男主演顾不得满脸血污,第一个擦干眼角湿意带头鼓起掌来。

刚刚他被女演员的情绪感染调动着,沉浸在剧情里,直到女演员的打光板撤离,他才觉恍若隔世。

掌声渐渐多起来。

奉俊昊来回踱着步感叹。

自始至终她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却将隐忍、无可奈何、痛苦挣扎写满了眼睛。

最好的演员不是那些撒眼泪的,而是那些使劲忍住泪水的。

他仿佛发现了一个宝藏,焦急而又兴奋地搓着手。

——

宋时真卸妆回到千颂伊家时已精疲力尽。

身体没有好透,白天那场戏又耗费了她一些精力,所以她澡也没顾上洗就瘫在了沙发上。

想要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实力必须与运气相符。

她不是来抢千颂伊的戏,而是借此机会获得伯乐垂青,获取更多曝光机会。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奉俊昊面前演戏,那种想要证明自己的欲望让她发挥稳妥,至少没有丢人。

不消半刻,电话突然响了,她看着屏幕上的“哥哥”愣了两秒。

“世美啊,哥哥忙得脚不沾地,刚回家就听母亲说你搬去和颂伊一起住了?”

是刘世美那个检察官亲哥哥刘锡,后面会一直在调查韩宥拉的死因。她轻吐一口气放松下来:“是呀,颂伊家太空了,就邀请我过来陪陪她。”

刘锡解开领带笑了笑:“哥哥好久没有见你了,一起吃个饭?”

宋时真正准备答应,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哥哥,听说最近有个拆迁户被撞身亡了?”

“是的,你怎么知道?”刘锡皱了皱眉,不想把工作上的烦闷传递给亲人。

宋时真暗骂自己愚蠢,生个病竟然快忘记了李载京心狠手辣的动作,算了算时间她斟酌道:“最近和辉京哥聊天,我听说他们公司负责调查钉子户事故的临时小组组长黄理事也因病去世了,所以我问一问……”

刘锡不疑有他,靠在椅子上笑了笑:“小姑娘不要关注这些吓人的事,抓坏人就交给哥哥吧。”

宋时真轻轻应了一声,却突然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胰岛素过量或是浓度过高致死,明明都会在注射器上留下证据,就算李载京处理了注射器,黄理事但凡被尸检,胰岛素水平为极不正常的高值,又怎么会不被警方和检方怀疑?

可以说这是电视剧的bug,宋时真不准备放过。

她状似无意道:“可是黄理事糖尿病很多年了,怎么会突然这样?会不会打错药了呀?”

天真的声音却让刘锡转着的笔突然顿住,他将这句话仔细咀嚼了两遍,连着钉子户的事在脑子里过了过,突然觉得后背生凉。

可怕的联想油然而生。

“世美,如果缺什么用品告诉哥哥,哥哥给你送过去。我还有事,先忙了!”

听着忙音,宋时真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真笨,应该直接邀请哥哥当参加婚礼的男伴的……检察官在,多有安全感啊。

隔壁刚下了课回到家煮着食物的都敏俊听着隔壁一口一个“哥哥”叫得亲密无间,面无表情。

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正不耐烦地将水杯隔空推来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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