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即使他当初被排斥，被妻子的家族嫌弃，他也是站在一个富丽堂皇的地方的。
他的目之所及，都是一些身份高贵的人。
然而现在，他所听见的，是这个世界上，四国之中本应该美好的一切传统美德。
却束缚了眼前的这个老头。
最让纪南无法想象的，就是这一切束缚的，是避免老头去死。
老头不知道是看透了纪南心中所想，还是自己想要讲出口。
“因为只有我活着，才能体现他们的孝顺。”
“在跟外人说起来的时候，他们就能夸赞，我们家族中有一个年迈的爷爷，我们村子里的所有族人，都在殷勤地赡养着他。”
他张开双手：“听听，这是一个多么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啊！”
老头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嘴角扬起来，那样子看着格外的阴沉。
“没错，我杀的人，是我的家人，所有的家人。”
他站了起来，抬起手来，在自己的胸膛上拍打了一下。
“我叫李纯，本来应该是一个很简单很普通的人。”
“当我把我的孩子养大，当我对我的每一个族人好的时候，当我看着他们每个人都健康的成长，变得越来越有出息。”
李纯的眼中满都是泪水：“那时候我以为，我的晚年是美好的，是儿孙满堂，所有人都围着我转的美好。”
“确实，当我垂垂老矣的时候，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他们确实围着我。”
他的脸上满都是无奈的笑容。
“我躺在潮湿的地下，我躺在潮湿的床上，头顶的灯泡不知道是几瓦的，灰暗的让我看不清楚眼前这些所谓的家人的长相。”
“当我看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的时候，我甚至反应不上来自己还活着。”
“因为他们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看我一眼。”
李纯的脸上满都是无奈的笑容：“说起来还真的是可笑，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在我那个狭小的地下室的时候，竟然也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
“看着好像是在一个温暖的环境下，大家都是美好的一家人一样。”
他皱眉看着纪南的眼睛问：“当他们在欺骗自己，欺骗着自己身边每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应该去死了。”
“不过，在死之前，他们还是要癫狂一阵的。”
“因为他们毕竟还是厚脸皮的，还是能得到所谓的成功的，不是吗？”
纪南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以为的最为普通的传统美德，对于眼前的这个老人家而言，竟然是一种束缚。
是一种让他痛苦至今的东西。
纪南想要问一些什么，但是他的嘴巴张开，却发现自己什么也问不出口。
“一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个孙女偷偷到了地下室，来见我了。”
李纯开口说出这话的时候，眼中满都是泪水。
“她是第一个可怜我的人，她趴在我的床边，一阵啜泣。”
“她说她一直没有敢来看我，就是因为她害怕看见我那个样子。”
“她说大家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非要把这种虚伪的东西挂在嘴边，还在这里自欺欺人。”
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抬起手来的时候，好似是在拍打着女孩的头发。
“然后我问她，父母对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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