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夏醒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天光微亮,到处都静悄悄的。

屋里没人,涂庆不知去了哪里,他睡过的被子团成一团堆在床脚,床头柜上的手机和烟盒都不见了。

明夏顶着鸡窝头到处晃了一圈,最后在前台笔记本的鼠标垫上发现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宝贝们都喂过了。

这是走了?!

明夏觉得不可思议,他竟然睡得这么沉,卷闸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居然都没听见?还有涂庆起床洗漱,又在外面给宝贝们喂饭,他居然也一点儿也没被惊动。明夏觉得自己不是这么没用警戒心的人,难道是睡前吃的药有安眠的功效?

明夏拖着一条半残的膀子把自己拾掇利索,到厨房翻了一圈,发现冰箱里能食用的东西只有啤酒和几包火锅底料,连包榨菜都没有。难怪那天涂庆要给他们冲猫奶粉了。

明夏决定到外面去找点儿吃的。

出门之后,明夏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卷闸门窗都给锁上了。这两天的惊吓对他而言实在太刺激,他一想到罗罗就觉得心肝乱颤,让他跟以前似的放着一屋子小动物在家,然后敞着大门出去吃早点,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老城区虽然禁止出入,许多店铺还是到点儿就开门营业了。有没有游客不重要,不是还有本地住户吗,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明夏锁好门,特意绕道书店门口仔细看了看。门是从外面上了锁的,说明毕老头压根就没来上班。他心里直犯嘀咕,这老头不会真拐着涂庆进山了吧?像进山考察这样严肃的事难道不该好好做准备吗?涂庆走的时候身上除了没信号的手机,就揣了一包烟,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马路上轰隆隆的开过去一辆洒水车,一种类似于艾草味儿的药气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微微有些刺鼻,但倒也不算难闻。明夏还看到有身穿灰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举着滴滴响的仪器在街道上来回巡检。

昔日里繁华热闹的街道忽然变得冷冷清清,明夏心里多少有些不适。直到他去街角的快餐店吃了两碗馄饨,低落的情绪才稍稍得以缓解。

吃饱肚子,明夏站在快餐店门口出神,一时间有点儿不知道该干什么。老城区的供电已经恢复,但是手机还没有信号,网也不通。这种感觉,好像突然间时空倒流,一下子把他送回了二十年前的尧西区。

不过二十年前可没有这么多好吃的。明夏想着想着又傻乐起来,给自己买了大杯的奶茶,叼着吸管回去继续看店。涂庆虽然跑没影了,但毕竟店还在,明夏也要跟老城区的邻居们学一学,不管身边发生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做好该做的事他被涂庆一个电话召唤到老城区,不就是为了给这小子看店嘛。

明夏回到店里,把里里外外的卫生搞了一遍,然后打算带着那几只狗狗出去溜达溜达,没想到平时一听出门就转圈撒欢的大狗小狗,这会儿没一个响应他的号召的。唯有两只最活泼的柯基意思意思的表示了一下对代理铲屎官的捧场,不过也只是走到店门口就要往回走,无论明夏怎么威逼利诱都不肯走出店门一步。

“怎么了啊,这是,”明夏不解,“这机会多难得啊,街上没人,也没车,多适合你们出去撒欢啊。要搁平时你们哪有机会大白天的上街……”

两只柯基宝宝争先恐后地划拉着小短腿窜回了笼子里,然后趴下,脑袋冲里尾巴冲外,再也不理人了。

明夏无奈,改变目标去拽那只寄养的阿拉斯加。成年的大狗被主人喂养得膘肥体壮,站起来身高都快赶上明夏了,这本来是个淘气的小子,结果这会儿也蔫了吧唧的,硬把它拽出来,结果走到门口就趴下了,死活也不肯起来。

明夏拽它拽的一身汗,无奈之下只能妥协,“行了,不遛就不遛吧。”

他这边手一松,阿拉斯加就拖着狗绳一溜烟窜回了笼子里,哼哼唧唧地趴着不动了。

明夏有点儿明白了,大概是动物的嗅觉更灵敏,罗罗的尸体虽然都被清理干净了,但并不是所有的气味儿都随之消失了,血腥味儿、消毒药水的味道对动物们来说,大概都是会令它们感觉恐惧的存在吧。

“也不知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正常。”明夏发愁地伸手揉了揉大狗毛茸茸的脑袋,“等你爹旅游回来接你的时候发现你瘦了,你说他会不会找老涂算账啊?”

大狗舔舔他的手腕,趴到一边继续忧郁去了。

门口有人低声笑了起来。

明夏回头,见一个瘦高个的青年正扶着卷闸门的边沿弯腰往屋里看。为了在出现意外情况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关上门,明夏只把卷闸门打开了一半儿,但凡超过一米六的个头进出的时候都得弯一下腰。

虽然有点儿麻烦,屋里光线也会受影响,但非常时期,还是命最重要呀。

这人背光而立,明夏直到听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才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跟涂庆合租二楼套房的那个音乐学院的学生。

“乔赫?”明夏惊奇的看着他,“原来你没走啊,老涂还说你回市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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