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南江笑的肩膀都在抖,“开个玩笑。”
明夏颇有种不可思议之感,这么严肃的人也会开玩笑啊。
他们说话的时候,很多穿着防护服的人把罗罗的尸体收集在一起,然后用一种看上去很特殊的袋子装走了。胡老说,这样做是防止罗罗携带什么特殊的病毒,所以这些尸体要统一进行销毁。
南江很快离开,去跟他的队友们汇合了。杜指挥抽完了烟,回去监督接下来的扫尾活动。胡老指挥助手收集各种样本。
明夏觉得这些人当中好像只有他无所事事,不过想想他是个带病上岗的伤员,他心里那种过意不去的感觉又飞走了。他靠在防暴车的轱辘上,眯着眼睛吹着犹带焦糊味儿的微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奇异的酸软,就好像负重跑了五千米之后突然卸掉了背上沉重的包袱,整个人都要轻飘飘的飞起来了。
胡老走过来摸摸他的脑袋,给他的嘴里塞了两片消炎药。药片不大,却苦的要命。明夏灌了自己半瓶水,舌头还是没有知觉,整张脸都苦巴巴地皱成了一团。
远处的斜坡上,南江无意中看见了这一幕,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年轻可真好啊,不管是受了伤还是受了惊吓,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活蹦乱跳了。
南江看看自己沾着血迹的防护手套,忽然就有些纳闷,自己二十来岁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儿,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返回厂房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厂房附近被罗罗破坏的供电设备经过抢修,已经恢复了供电。路灯亮着,几辆大型货箱车停在门外,车门大开,不少人正来回搬东西。明夏留神看了一下,搬东西的都是白天被救援队带出来的普通居民,明夏没有看到涂庆,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人到哪儿去了。
因为明夏的伤口还要换药,胡老干脆把他又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晚上也是跟胡老一起挤着睡的行军床胡老不放心让这个伤员睡地上,又担心他半夜会发烧,索性就凑合着挤了一夜。
明夏晚上睡得很不踏实,梦里一直有一群罗罗鸟在追他,他拼命往前跑,中间还被吓醒了几次,但等他再睡下,仍然会回到被罗罗追赶的梦里,一整夜都跑的胆战心惊,生怕被追上,身上又有哪块肉保不住。
幸运的是,年轻人的身体确实恢复力惊人,明夏并没有发烧,转天起来换药的时候,胡老很是欣慰的告诉他,过不了几天伤口就会愈合,到时候他就又活蹦乱跳的啦。
救援队给大家提供了一顿有包子有豆浆的早餐,大约十点的时候,通知大家可以离开厂房了。
走出厂房的大门时,很多人都跟明夏一样,有种做梦似的恍惚感。
老城区还是那个老城区,但很多地方看上去又不一样了。满大街都飘着消毒药水的味道,曾经铺满了街道的鸟尸都不见了。只是有些地方还残留着一些古怪的痕迹,暗色的,一片一片洇进青砖的缝隙里,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坍塌的廊棚也被重新架起来了,有些断裂的支柱被换成了崭新的水泥桩,看上去跟周围古香古色的背景格格不入。又好像一块块特殊的告示牌,明明白白的提醒所有过路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
“涂仔宠物店”的大门开着,涂庆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忙着给笼子里的猫猫狗狗们喂饭。饿了一天一夜,又担惊受怕的,小家伙们看上去都不大有精神。
店里还是那天离开时的样子,到处都乱糟糟的,不过门前的廊棚已经重新搭起来了,站在门口眺望广场的方向,明夏会有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当然,也有一些东西会用自己的存在来戳穿这种假象,广场的梧桐树和远处的屋檐上还沾着一块块斑驳的灰白色。这些地方不大好清理,也不知要过多久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明夏拽了拽大门外的卷闸门,提高声音问涂庆,“什么时候找人来修啊?”在经历了这惊心动魄的一昼夜之后,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在没有卷闸门的情况下安然入睡。
“已经打电话了,”涂庆在厨房里扯着嗓子答道:“维修站的人说了,活儿太多,最早也得下午四点多才能过来。”
明夏不放心的问他,“不会不来吧?”
“应该不会。大家都吓坏了,他们也不敢耽误。”涂庆端着一个不锈钢浅盆从厨房出来,他把浅盆放在地上,打开笼子抱出几只小猫崽。
明夏耸了耸鼻子,“什么味儿?”
“羊奶粉啊。”涂庆满脸心疼地抚摸着小猫崽,“专门给幼崽吃的。哎哟,这可怜的,活活饿了一天,你看它们是不是都瘦了?”
明夏看着小猫崽们挤成一团凑在盆边喝奶,心里咯噔一下,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我说,你昨天给我们喝的……不会就是这个吧?!”
“别这么矫情嘛,”涂庆对他的反应表示不满,“我家猫崽的抵抗力肯定不如你,它们都能喝,你为啥不能喝……唉,唉,好好说话,好好说话……怎么说动手就动手呢……明小六,你还讲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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