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貌举止,神似青玉案。
“大人,最近风雨袭身,多加小心,婢子给您送了衣物。”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
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
苍白颀长的少年敛了俊美的眉目,纸扇一合。
许是眼尾长挑低垂,打眼望去总是敛着似笑非笑的隐晦微光。柔和的面目本是出挑至极,却终抵不过孱弱的身子与肆虐的病魔,他以袖掩唇,咳了几声,面色愈发苍白。
“先生善诗赋词曲,早有耳闻。某因身体病弱,今日方得碰面。”
他以纸扇轻点窗棂,朦胧的光影越过如溪水冲刷过的眉目,干净俊美间,平添几分朦胧的疏离。
“某素闻词曲汉赋平仄相对隐韵暗藏,如今听先生这般引用,倒也朦胧生出几分感触。”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不过爱而不得的凄凄之词罢了,随口吟哦便能诵出一首,他心下正是奇异,为何古今之人都极热衷于此,似是有无病呻吟之嫌了罢……
他不曾重视郎情妾意,亦是不甚理解。故而想求得一答案。
“先生不妨说说看,此诗,又所谓何意呢?”
“生儿……”
白梧的眸仁微微动了动,似在感叹,她敛了面容,步履颦颦,鬓发上的流苏随风而动,慢慢走向他身侧,留了几句云淡风轻:
“夫子愿你,执子白头。”
最后,似乎有意加重了最后的四个字,语罢,走到何厌身边,眼尾带着些许倦意,却似潋滟秋水,荡起横波涓涓,冰冷,绝情,和那天上神尊,莫名神似。
“何少爷,岁为绿发儿郎,才高八斗,为师欣赏。”
她声音清冷,却似婉转莺啼,格外好听:
“公子对词句造诣颇深,也理解的透彻,这世上……哪有如愿以偿的爱呢……纵使白头,到了桑之落矣之时,可否还会言笑晏晏。”
语罢,她的眸仁扫向江淮,淡然到:“江小姐,林小姐,今日,还请二位小姐到我堂中,我想……为二位小姐授课,弥补今日堂上的不足。”
“…抱歉。方才…我实在是闷得慌,出去透了透风。”她一贯如冰般的语气乍一听没有任何变化,但细听还是听出些慌张。出去溜达回家时被抓了个现行任谁都有些尴尬。她低垂着眼不与白梧对视,颇有些慌张的撵着自己的发丝,而面上仍是不变的淡漠。她下意识望向同样被夫子点名的江淮,又低回了头。
“…现在就走么?”
已是子时,薄雾散去,月光明辉,街道上空荡荡的,只留更夫的叫唤与锣响。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郊外寒风凛凛,卷起黄叶片片,空气中弥漫着血的腥甜,野兽的孤嚎叫嚣着饥饿,猩红的双眼紧盯着一处,杀戮在叫嚣在狂躁。一干人马围着几个零散的人,宛若进了狼窝的兔子,为首的人着了暗色袍子,腰部佩剑,剑穗摇摇晃晃着的红玉就像欲淌的血水,腰间紫色令牌的“江”字纹着金丝,富裕昭华,紫色令牌,江府,他便是江府管家。贺景洵。
“怎么,段掌柜,不从?”余音上扬,是在威胁。
“贺景洵,为江尚书办事,你也即是他的一条狗而已。”男人忍痛站起,不惧的与他对视,也好未意识到,无声的死气向他逼近。
“呵,”他嗤笑,似是并未被男人的语言激怒到,却在怜悯他一样,“那么,段掌柜现在是不是四肢无力,但骨髓皮肤似被千万只蚂蚁撕咬,而脚心却又痒意难耐?”
男人脸色瞬白,满脸的惊恐,“毒,你是怎么有机会……”
他挑眉嗤笑道,“看来段掌柜不知?也难怪,任谁都不会想到同枕几十年的夫妻”未语,留下悬念。
“不不可能。”男人慌乱,呛出一口黑血。
他未语,向身旁的侍卫挥挥手,这便是下令了:一个不留。
杀戮的快感总是让人兴奋
解决完这一切也有丑时了,突然想到什么便支开下属独自前往藏书阁。
白梧抬眸,望了望窗外,今夜雨打浮萍,乌云阵阵,定有要事发生,她低低沉吟了许久,折扇抵在下颔,最终淡淡开口:
“不如今夜,二位小姐就留在此处。”
她从白袖中抽出一包香料,在平日给学生安定心神的玉香碗中燃起了袅袅檀香,香气沁入心脾。
“江小姐,不才今日早课提及男欢女爱,我不知江小姐是如何作想。”
抬眸,轻轻扫向林白安,唇齿含笑:“林小姐多加注意,风雨袭身,在外想必不安全……”
“不知林小姐又在如何看男欢女爱之事?”
盈盈扣首,声音莞尔好听
“白梧……定不负大人……不负朝廷。”
她眸光流转,声音却不急不慢,柔风吹过,青丝飘卷,女子仰天,眸仁无光,却好似和谁的身影缓缓重叠起来。
“吾,自会论事而为……”
“白梧,定不负大人,不负陛下,不负江府子弟……”
滚滚乌云布满天空。
不祥之兆。
夫子的话不由让他一愣,但又不好违抗师命。又听得夫子谈及男欢女爱……
心头首先浮现的人影竟是那课上每每惊艳四座的少年……
“回夫子,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但也不可过于耽溺儿女情长。像那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此不可取。”
恭敬地打手作揖回答,接着坐下。
你若真的不愿负我,在这件事上,就不该将我与陛下并论。
她好想直截了当地说一句保护好我的人,他们不必死,好想说一句,白梧,你根本就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可是她不能。四周不知有多少双敌对的眼睛在暗中窥探。
她不能,因为跨入仕途便没有万事遂意,一生安顺。尤其,是当她本应执掌顾问应对,规谏过失,是当帝君信赖有加,委以重任那一刻起,便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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