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奕峦,早已经磨平了年少时的棱角。处事愈发的圆滑机敏,待人温和有礼。初次见面的人,他就能毫无隔阂地与之侃侃而谈。若遇两人争执,他也总能站在公正的角度,不偏向任何一方,将矛盾平息。
如此为人,渐渐地叫诸多朝臣都心觉佩服,对他颇有好感。即便是与他没有什么直接交际的人,也会觉得他十分亲切,根本讨厌不起来。
就好比白鹿歌,当年就觉得奕峦这人十分靠谱。由此可见当年脑子进水的人可不止白鹿歌一个。
而对酩聊和白谛皈的婚事,奕峦还真有努力撮合过。那会儿正是瀚王缠绵病榻,朝中诸事都是安氏和定衡王处理的时候。
于是奕峦趁此机会找到了安王后,提议让酩聊和白谛皈完婚,给瀚王冲喜。安王后自然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裳梵对白谛皈一往情深,所以早就有想法拆散二人了。
故而奕峦这么一提,她自然就顺势应了下来。而后的事情自不必多说,酩聊和白谛皈的婚事,最终是被白鹿歌和霍麓展给搅黄了。
在此之后,酩聊便整日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奕峦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却又无计可施。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又去拜访了木夫人,试图让她开口,让瀚王收回旨意,让酩聊不要嫁去安氏。
因为从北昌被废黜太子之位以后,他便多番参与瀚王和大臣们的密谈。其中内容大多都是如何削弱安氏的势力,这显然就是要把安氏给除掉啊。
如果酩聊真的嫁去了安氏,只怕来日结局惨淡。
然而木夫人这个女人,这会儿一心都只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儿子送上王位,哪管得了这些闲事,所以直接回绝了奕峦。
也正因如此,奕峦只好借着这番谈话的机会,弄到了木夫人手里的木氏嫡出子弟的朱印,遂即伪造了密信悄悄派人送去了罕元。由此才促使了北昌出巡,遭遇罕元刺客刺杀的事。
而此时,酩聊已经嫁去了安氏,做了安氏的二少夫人。没过多久,白家和霍家又相继出了事。霍芸畅全家被杀,单如铭下落不明。白夫人被杀,白鹿歌被发配边疆。
奕峦心中已经隐约察觉,这大瀚朝马上就要变天了。他有些欣喜,白家遭了殃,但又忧心,瀚王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处理安氏的日子,怕是越来越近了。到那时候,酩聊又该何去何从?
夜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正如奕峦心中烦躁不安的情绪。自从酩聊嫁入安氏,他就只有年关时见过她一次,平日里书信来往,也是送信多,回信少。
他虽然挂念,但是每每想要去探望,都被安氏的家丁给拦了回来。故而他根本不知道酩聊如今近况如何,过得是否顺心。
已是深夜,他却静不下心来看书。只好阖上书本准备熄灯歇息。
但偏在此时,贴身侍从却匆匆跑了进来禀告:“君侯,酩聊公主来了!”
奕峦心中一惊,霍然起身就往卧房外走。才到门口,酩聊就已急不可耐地走了进来。
短短数月,酩聊看起来却消瘦了整整一大圈。原本圆润可人的脸蛋,现在变得尖尖的。眼窝深陷,满脸都是憔悴之色。
一见到奕峦,她就欣喜万分地伸出手来,一把环住奕峦的腰身,扎进了他的怀里。
奕峦心疼道:“怎么这么晚了进宫来?可是受了委屈?瘦了这么多,到底出什么事了?可是那安氏的人给你气受?”
酩聊抽泣着,用力拽着奕峦的衣襟。一旁的侍从们见两人如此,便也都识趣地纷纷告退,留下两人进房独处。
待到周遭无人了,酩聊才略微平定了心绪,擦去脸上的泪水。
但是这一开口,头一句话就叫奕峦如遭五雷轰顶。
她道:“哥……我,我被安九鸣玷污了……”
奕峦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冲到了头顶。他一把拔出腰间的佩剑,双目血红地站起身来。
“安九鸣竟如此对待你,我非杀他不可!”
“哥,你冷静一点,哥……”酩聊生生拉住奕峦的手,拦在他的面前。
奕峦只觉怒发冲冠,几近失去理智。
“安非则知道这事吗?安敛知道吗?他们莫非不知道安九鸣是怎样的淫贼人渣,竟然让他有可乘之机?”
“我未敢告诉任何人,如果他们知道,也绝不会为我伸张公道。安九鸣兴许还会说是我勾引他。哥,我受不了了,我日日见到安九鸣,只要安非则不在,他便会折磨我……如我不从,他就会对我拳打脚踢。”
酩聊说着,撩起自己的衣袖。在她雪白纤细的手臂上,都是大片淤青。
“安非则鲜少碰我,他是个好人……但也是个懦夫!哥,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待在安氏了,你带我走吧,天涯海角,随便哪里。只要不回来于我而言都是万幸。若再留在安氏,只怕我迟早有一日会被折磨死的!”
奕峦握剑的手剧烈地颤抖着,指节一片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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