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儿要从小学起来。”秦夫人如此说着。
但书房里放着的房契上写的‘七里桥’,是个非常陌生的地点,并非秦家产业。
也是秦相大意了,以为六岁的小孩儿看不懂几个字,这才放心地把文契放在桌上,没有收起来。
秦嫣从一堆摊开的文书下面把那张薄薄的房契抽出来,拿在手里打量,心情沉重地记下了房契上标注的七里桥具体地点。
老爹背着老娘,在外面偷偷安置了外宅。
如果她穿进来是一部言情小说,那么不用说,偷偷安置的宅子里百分百有一位貌若娇花的外室。
但她穿进来的是一部朝堂谋略小说。老爹搭配的是爱财如命的人设。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
老爹的外宅里偷偷安置的——多半是他贪赃的赃银。
赶在秦相问话完毕之前,她赶紧把书桌上的一切恢复原状,跟陆泓一起吃了顿宵夜。
老爹的外宅之事压得她心里沉甸甸的,愁得她宵夜比平日多吃了一倍,半夜撑得快吐。
……
第二天大清早,秦家大小姐还在呼呼大睡的当儿,秦相起了个早,一天之内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陆泓被送回了成国公府门外,成国公面色阴沉地亲自出来道了谢,什么也没问,父子间一个字也没说,直接送小儿子进了宫。
皇子伴读的谕令还没有正式下达,宫学就迟到,传出去可不好听。
他没想到的是,儿子进了宫,就不出来了。
成国公府的马车从晌午等到天黑,才等到一个小太监出来,传了四殿下的原话:
“爷喜欢陆伴读,叫他在熙和殿里住几天。过几日再派人送回去。”
晚上全家聚齐,饭后围坐着喝茶的时候,秦相提起了成国公送儿子进宫做伴读的事。
“以国公府邸的爵位身份,府中子弟送入皇子身边做伴读,原本理所应当。为何这次却引起后宅不安,发生了亲生子半夜跑入邻家避祸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呢。”
大哥秦英笑答,“皆是因为后院不修,嫡庶不分之故。”
秦相捻须微笑,点头赞赏。
二哥秦茭表示没听懂。
秦英更直白地说,“后院六个儿子,六子皆是庶子。嫡庶不分,任何庶子都有希望继承世子之位。如此情况之下,谁能坐稳皇子伴读之位,有了宫里一层关系,世子位之路就稳当许多了。”
秦嫣眼界大开,听得连连点头。豪门背后的利益纠葛好复杂。
“如此说来,”秦茭思忖着说,“四殿下弃了陆五,转而选陆家小六做伴读,对于陆六来说,是一桩好事了?”
秦相捻须淡然道, “陆家情况复杂,是不是好事,有没有享受的福气,终归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本事。至于熙和殿那边——若按我原本的想法,不要选陆家的孩子做伴读最好。”
秦茭诧异地追问,“那熙和殿为何还是选了陆家老六?”
秦相深思半晌,“据说是四殿下一眼看中了,坚持挑选陆家的六公子,他母亲也劝阻不动。——罢了,四殿下虽说是我们秦家的表亲,但毕竟是皇室血脉,或许有龙气眷顾,你我为臣子的也不好多言。以后走一步看一步罢。”
旁听的秦嫣:“……”龙气眷顾是什么鬼。
罢辽,多说多错,低头吃糖。
朝堂那边的事自有老爹大哥撑着,不用她操心。她只知道一件事,在古代难得能碰到真正和乐融融父慈子孝的一家人,像这样饭后茶话闲聊的好日子,她要拥有一辈子。
秦府不能倒。
要想秦府不倒,老爹自己作死往脚底下埋的地|雷就得早早清除了。
这天天气不错,又跟着秦夫人例行巡视郊外几处庄子的时候,秦嫣坐在马车里,趴在秦夫人的膝上望着外头的田园风景,随口问了一句,
“我们在京城东郊了吗?”
秦夫人今天心情不错,宠溺地捏了捏她柔滑的小脸蛋,“出了东水门,就是京城东郊了。”
“那为什么我们不去七里桥呢。”
“七里桥?”秦夫人诧异地重复一遍,“我们去七里桥做什么。”
秦嫣说, “七里桥也有我们秦家的产业。”
秦夫人笑起来, “嫣儿记错了。无论秦家祖产还是娘这边的嫁妆,都没有七里桥的产业。”
“我们家在七里桥有产业呀。“秦嫣无聊地玩着手指,笃定地说,”不是秦家祖产也不是娘的嫁妆,是爹爹安置的外宅。——我听爹爹的朋友说的。”
听到‘外宅’两个字,秦夫人顿时虎躯一震,战力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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