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完薇宿舍。

“怎么样,都过了一天了,你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陈甘聃转头看于完薇。

“现在没什么头绪,暂时不想问任何问题。”喝完了一勺粥,于完薇面不改色接着舀下一勺。

秦思伯也来了,老样子双手插着风衣口袋,踌躇会后,将手机递给于完薇。

手机屏幕没有关,从在口袋里就一直是被唤醒的。

上面有“翟尧”两个大字。

于完薇平静接过,朝麦克风唤了一声。

她知道除了于为,也是翟尧救了她。

奇异的场景出现了,三人共处一室。与其说是三个人,不如说还有第四者。

阳光和煦,尘埃漂浮。

陈甘聃对翟尧再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在当时绝望而恐慌的时间,唯一能起作用的只有翟尧。

老生常谈的对话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陈甘聃并不吃醋,倒跟秦思伯研究起实验室论文怎么写更有深度。他内心是感激翟尧的。

最后的对白,是于完薇淡淡的一声“谢谢”。

电话挂了,两个男人反射弧还长,没有表态,正继续干自己的事。

于完薇仰起头,凝视天花板,口中毫无意识地反复默念无厘头的拉丁文谚语“Carpe diem”,眼里泛起的热泪模糊视线,能目睹的事物都幻化成像在雨幕下隔着毛玻璃只望得见霓虹的状态,看不清从旁经过的人潮人海,只能意会到那些朦胧又转瞬即逝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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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局。

“李司男,有人找你。”警察开锁。

四方格压抑的拘禁室以黑色调为主,顶层洞开的窗口常年用钢化玻璃封住甚不如通风口大,每日只能单调一复一日等待,光头佬听闻的第一个反应是将抱住脑袋的双手松开,朝门口望去。他不急于期待是哪位好心人来看他。

门口处是他熟悉的一位小弟,这个小弟是之前脱队的,所以没被关押。

那小弟在门口绝望地朝光头佬摇了摇头。

光头佬倒吸口气,自言自语了句老天。

小弟是他的线人,他在外面可以收集情报。

他的摇头预示着于为已经知道了,现在怎么处置自己只是时间问题。

光头佬双手合十抵住下巴,骄傲翘起唇,眼睛双合,爆发性地在拘禁室发出癫狂的笑声,笑声末端总有不可抑制的颤抖,嘲笑命运罗网终是罩住了自己,嘲笑怎会落入如此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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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卿也来了,她捎来了一盆盆栽。

赶到时……陈甘聃和于完薇正比猜拳,谁猜拳输了就要吃梳芙哩。

梳芙哩是一大坨类似马蜂窝的不明物体,呈倒状的陶瓷,它实际是广州美食,源于法国,一触即化,上边有丰富的杏仁装点。因温度它很快就塌陷下去,导致坑坑洼洼的卖相不佳。

对老北京陈先生而言,这美食简直是灾难。

接受不能。

“吃不吃!”

“我不吃!”

“它是软的,你尝口。”

陈甘聃拗不过,史诗级敷衍地吃了一小勺下秒就继续打论文去了。

“你干嘛不吃了?”

“满口蛋白味。”陈甘聃黑线。

梳芙哩成功让陈甘聃对广东人有偏见了——“吃的都是什么鬼东西千奇百怪的”。

“徐子卿,你是不是昨晚没睡觉?”于完薇见徐子卿状态不好,昏昏欲睡。

“睡得比较少而已,没事。”她摇头。

“那……你要不要先到我舍友床上先躺一会?”

“不用,我现在就走。”徐子卿欠了欠身子,她起身时笑了起来,一如之前明媚,于完薇心安不少,默默注视她离开宿舍。

陈甘聃本突然冷不防丁哼出声。

“你干嘛?”于完薇眯起眼睛打量起他。

“你们女人之间的关系蛮诡异的。”

“别想多了,我和女人打交道通常都不合格。”于完薇替陈甘聃吃剩下的梳芙哩。

二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于完薇吃美食发呆,陈甘聃手速飞快赶论文,竟有理有条,意外和谐。

“你说熊志凯那边怎么办?今天本来是要给他上课的。”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某人,于完薇顿觉内疚。可早上的时间都花在警局做口供去了,也没时间赶去熊志凯家里。

“能怎么办?”气定神闲如陈甘聃就挺放得下,他去当家教百分之八十的原因是于完薇在那里,现在于完薇就依偎在自己身边,所以无所谓过不过去,反正有其他老师代课的。他无名指小指并拢敲击空格键,动作铿锵有力,却又随意之至。尔后,又开始十指轮番轰炸键盘,“我们也没空啊。熊同学要是昨晚看了新闻,不难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

“啊?还登新闻了?”

于完薇伸出头,觉得很意外。

“你当时应该在审问室忙,我在外面被记者拦住了。”陈甘聃挠挠颈窝,这个姿势将就着打论文真的好顶难。宿舍桌子不够大,他又不想离于完薇太远,索性翘起二郎腿就把电脑放在大腿面上直接码字了,下场就是——神经酸痛。

“所以,现在是有人代班了,那我们之后什么时间给志凯上课?”

陈甘聃没急于回答她的困扰,他实在是大腿累得受不了了,吃痛地嘶了好几声变回正常的坐姿,于完薇一脸无奈,很有默契地帮他先拿着笔记本,让他调整一下。陈甘聃发现自己光好好坐还不行,得站起来。酸着把老腰自我拍打,在寝室内来回踱步。

“老跷二郎腿会腰间盘突出哒!”于完薇鼻间叹气,看小朋友似的笑出声音,笔记本先帮着搁在桌面上,无可奈何。

“我还不是为了想离你近点。”陈甘聃侧目瞥了她一眼,揉揉酸胀的膝盖窝。

他眼眸子深处闪过道狠戾的光,又掩饰过去假装无事发生。

“我要出去一下。”陈甘聃突然说。

“啊?那么突然!”于完薇被吓愣了,忍不住道,“你最近总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的。”

“你啊,好好休息吧。我又不会出什么事。”陈甘聃宠溺地在她肩处亲了亲她的脖颈,笑起来。

“你要出轨怎么办?”于完薇开起玩笑,指着陈甘聃想抓住这个话题不放,笑得鬼鬼祟祟。可这哪治得了一肚子坏水陈甘聃?陈甘聃趁她不备的间隙俯身吻住她,灭了她想搅趣的杂念。

“我要出轨我倒立吃屎。”

“你说好的啊。”于完薇一本正经,空中比划了个‘记小本本’的动作。

陈甘聃宽肩窄腰,黑发深眸,淑淑然发梢随身晃动。

下了楼,他嘴角平直成线,五官精致深邃,他那携着的不可置疑的冷淡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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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尾楼中间被打空了,从外来看像是座镂空建筑,中央约莫十米半径的圆至上至下统统没了地,这栋楼中间是空心的。于为坐在堆垒至一起的瓦砖之上翻着之前送来的资料,无声阅读,场面,只听得到页面唰唰卷起合拢声。

“李司男。”于为像是普通中小学生念课本似的,一字一句,毫无感情地朗读。

“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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