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渡刚想摇头,但是清风送来的一句俚语让他的身躯微微一僵。

这口音……

他一夹马肚,胯.下的定戎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急切的情绪,迈开蹄子在泥地上奔得飞快。

“诶?校尉?”几个金吾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只得快马加鞭追赶。

在距离人群约还有一丈时,顾文渡提起了马缰绳。

面前的人群是陌生的,但是他们的呼唤是熟悉的。

看着骑着骏马奔来的俊美少年郎,这些人雀跃地想要围上来,但是又怕这样的行径会吓到或者唐突顾文渡,因此他们只是拘束地站在原地仰起头。

因为是面对面,因此顾文渡能够看到他们土黄色面庞,满面深深浅浅的沟壑,以及那双不断渗出了泪水的眼睛,那豆大的泪水洒落衣衫,怎么擦也擦不干。

他们口中的俚语与京话有极大不同,但是顾文渡能够听清,那是熟悉的呼喊。

顾文渡的喉间仿佛被堵了什么,他已经很久没说相同的俚语,但是那遥远的记忆又好似并没有那么远。

那时候,他跟着父亲去农田种地,蹲下身给他吃糖的婶子是这么呼喊他的……

那时候,水渠刚通,那个让他骑在脖子上看热闹的伯伯是这么称呼他的……

那时候,夏日炎炎,那些教他捉知了的小伙伴也是这么呼唤他的……

——那是一声声塞满了他整个无忧童年的“小少爷”。

顾文渡极力稳住心神,用俚语笑着回应道:“我回来了。”

远处的营房上一面染血的“顾”字旗帜正被风吹得咧咧作响。

顾文渡仿若归家,另一头的何聪则是有了一种入了地狱的感觉。

“日后,你就先做我亲兵。”罗管宁早就摸清了这些来自京城的家伙的基本情况,毫不客气地抓了一个最厉害的刺头,“杀”了儆“猴”。

说完后,这名率领边关最强铁骑的猛将环顾四周:“其他人有意见么?”

“有!”何聪天不怕地不怕地上前。

“有也给我憋着!”罗管宁这么多年了见过的刺头比何聪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可是……”何聪试图据理力争。

但是他还没开始胡搅蛮缠,就直接被打断嘴遁技能的施展:“既然你这么踊跃,那这个月的夜壶就归你了!”

“???”何聪不敢说话,但是出色的面部肌肉不停地诉说着他的不满。

罗管宁看了一眼旁边掌管军法的副将官,副将熟练地拿出了一本军纪条目,露出“友善”的笑容。

那一刻,一头名为军纪的猛兽朝着何聪露出了狰狞的利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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