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痛……可恶……”无法阻止的张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手腕处的伤口被多次碰撞摩擦,恐怕已经血肉模糊了。可是,手还是未能从绳中挣扎出来。
看来,不借助工具是不行的了。
张宇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小屋。
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只放着一张不算大的木桌,桌子上随便地丢着火柴和蜡烛蜡烛上有燃烧过的痕迹,大概是把张宇绑到这里来的人曾经用过的吧。
因为是坐着,张宇无法看清桌子上还放着些什么。他想站起来,却因为无法平衡而一次次摔倒。张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已经,麻木了……
其实最可怕的,并不是疼痛。而是明知道自己受伤了,流血了,却毫无感觉。
“以前警校的法医课上老师说过,人受伤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从精神上有麻木感,我还不相信呢。”张宇苦笑。不过,他终归是要站起来才行。所以,他学乖了。张宇不再漫无目的地挣扎,而是用手捉住桌子的腿,一点点地撑着身子,保持着平衡站起来。手指颤抖着用不上劲。每动一丝一毫,疼痛都会经由神经传到脑中枢,却还是要咬牙死撑。
当张宇站直身体以后,他已经累得不想动了。因为痛楚而涌出的泪水在脸上放肆地流着,麻麻痒痒的。被绑住了双手无法拭擦,张宇只能眯起因泪水而茫然的眼睛,以求视线清晰度能有些微改善。
桌子上有面包,有水,还有一张写着奇怪的扭曲着的文字的字条。四个字“放手别管”。
“放手别管……可以吗?可能吗?”
张宇默默地摇头,背过身去摸索那一小盒火柴。其实,也不是没有奇怪过为什么凶手不干脆地杀了他。但这个隐隐显现的答案,张宇却害怕去相信。
要擦燃火柴并不困难,但要点燃蜡烛并把它固定在桌子上却比张宇想象的要艰难得多。火柴一根根地减少,张宇的手指也被连带着烧伤了不少处地方,肿胀着痛。十指痛归心。张宇想着,满清十大酷刑,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张宇边流泪边想着汤姆,想着自己亲眼看见,亲手检验的尸体,咬着牙流泪,机械地重复着点蜡烛的工作。
不能死,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当蜡烛被点燃放在桌上的时候,从来不相信神的张宇高兴得直想感谢上帝。他所做到的,已经近乎奇迹。
虽然早有准备,但被火烧到伤口时的痛楚,还是让张宇大声地叫了出来。不过,大概没关系吧。反正这里也没有人会嘲笑张宇任何懦弱的行为。
在想起汤姆的时候,张宇就已经决定,就算是要毁了双手,他也一定要逃出去。他无法原谅,那个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令别人那么痛苦地死亡的混蛋凶手。他一定,要亲自听到他的道歉!会被这样威胁,就证明他离事实已经很近了吧?
令张宇想不到的是,绳子在接触到火焰后,居然烧起来了。火舌疯狂地舔拭着张宇的手。
在这种剧痛下,张宇很直接的,昏了过去。
白苏、田蕊和沈冰近乎疯狂地寻找着张宇。
她们报了警,但警方非常正常地把它归到了一般失踪人口一类。可是,她们三个知道,张宇一定身处危险当中。绝望的白苏不得已向汤姆求救,在张宇失踪三天以后,她终于忍不住了,把电话打到了刑警局汤姆的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二组组长。白苏哭着哀求他,直到声音都嘶哑了,二组组长才终于答应告诉白苏汤姆所在病房里的座机号码。
“喂,白苏吗?”该不会是来打听新闻的吧?汤姆在心中嘀咕道。
“汤姆局长……”带着哭泣过后特有的嘶哑声音里是无边的绝望。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白苏,在听到汤姆声音的时候,顿时又哭了出来,闹得电话这头的汤姆手足无措。白苏哭了许久,才渐渐地停了下来,轻声抽泣着说:“张宇已经失踪三天了。我怕他……”
汤姆安静地听完白苏的电话,一翻身就下了床,一言不发地穿他的制服。二组组长那个后悔啊。他觉得不应该让汤姆局长听那个电话啊……他冒着会让汤姆生气的危险,上前去阻拦。
可是,汤姆没有生气也没有发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二组组长,眼神平静而严肃,看得二组组长心里直发毛。
“我知道你关心我的身体,但我更感激你让我听了这个电话。如果我还躺在那里,我就他妈的不是人了。如果,张宇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就算是死,也难以谢罪。”汤姆用平静得吓人的口气说完,很帅气地摔门而去,剩下二组组长在病房中一愣一愣的。
汤姆没有忘记在走前顺便捞走二组组长的车匙。他边开车往办公室赶去,一边打开手机。然后,他就发现手机里面有一个留言,三天前的留言,是张宇的口信。张宇说,如果汤姆在五点前不打电话给他的话,他就去找汤姆。
三天前……张宇就是在来找自己的时候……
汤姆心中涌现起一阵罪恶感,尝试着给张宇打了个电话,对方却不在服务区内。想起什么的汤姆,拉起警笛,转过车头往某个地方狂飙而去。
而这时的张宇,正跌跌撞撞地走在山林里。但他很幸运,在倒下的时候压灭了手上的火焰。可是,他的手已经……
手腕处本来有深可见骨的伤口。但被烧过后,已经看不清了,黝黑焦糊。不过,总比一直留着血要好。手指上被烧出的水泡一直细细地渗出鲜血,而且肿了起来,僵硬而无法动弹。
张宇不但手痛,身体痛,连肚子也十分的饿。到也不是他要强到不肯吃凶手留下的食物。只是,在八月的天气下放了三天的食物和水……能吃才怪!
张宇已经开始头昏了,很明显是因为失血、脱水和血糖过低的缘故。张宇告戒自己,一定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不然的话,恐怕再也难以站起来了。这么艰难才逃出来,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张宇用手撑着四周的树干,迷迷糊糊地向有流水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跟着溪流走,就一定能下山。
溪边是比较开阔的平地。失去了树木的遮挡,正午的阳光马上火辣辣地照了张宇一头一脸。张宇连头都跟着痛了起来,只能机械地走,走,走。
张宇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摔倒了多少次。机械了,麻木了,困倦了。真的,走不动了……依稀的,似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
“不会这么巧吧……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以身相许的……白苏……”这就是张宇在昏倒以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不自觉的,便说了出口。
白苏看着被自己接在怀中的张宇,真是又好笑,又可怜。这家伙在这种时候,怎么还说这种话呢……双手擦伤了,又因为被火烧出伤疤而止了血,走在山路是却还是被摔得血肉模糊。手肘、手臂都严重擦伤,全身上下都有青紫的淤伤。整个人都十分憔悴,还在微微地发着低烧。
看着白苏扶起来的张宇,汤姆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在他的眼中,张宇还只是一个孩子啊!
白苏小心翼翼地抱着张宇,以尽量快的速度往山下走去。这座山是全市唯一的一个手机没有信号的地方。白苏以前来做记者暗访的时候,不经意地知道的。她告诉了汤姆,于是几个人只是碰运气似的顺着溪流往上找。
张宇虽然在发烧,却还是像怕冷一样,往白苏的怀里钻,用脸蹭了蹭白苏的衣服,把脸埋在白苏的衣襟里。这动作,让白苏很是尴尬,却又心跳不止。
“幸好,你还活着……”虽然张宇的身体状况的确不好,但看见他还活着,就让白苏安心了不少。只要把他送到医院去就行了。
幸好,白苏以前碰巧知道了这座山是唯一一个没有信号的地方。
汤姆专心地在前面带着路,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正从山下走上来。直到左肩中了一枪,他才愕然地发现了带着枪的拦路者。糟糕的是,匆忙赶来的汤姆根本没有带枪。而眼前拿着枪的人,很明显,是来要他们的命的。
汤姆没有去理会肩上的枪伤,示意身后不远的白苏等人注意隐蔽,站在了吃强人的身前。在来到这里以前,汤姆已经通知了队上的兄弟。只要再多撑一会儿……至少,张宇不能死……
“你以为,你能保护他们吗?”拿着枪的手没有意思颤抖,口气是冷冷的不屑与轻蔑,眼中是冰冷的杀机。
“我尽力。”汤姆在他的视线下一阵心寒,却还是固执地拦在那儿。
拿枪的人冷冷一笑,毫不犹豫地往汤姆的腿上补了一枪。
“唔……”虽然没有打中大动脉。但中枪的痛楚还是逼得汤姆跪了下去。可是,想起身后昏迷中的张宇和那几个丫头,汤姆又再次硬撑着挺起身子抬起头。
那人却没有再拿枪指着汤姆,而是把枪口垂了下去,茫然地看着苍白的张宇和一脸怒气的白苏,愣愣地,突然流下了眼泪。很突然的眼泪,无关高兴或悲伤,看不出表情,就是一副茫然的、平静的样子,泪就那样落了下来。而他,却仿佛很头痛般地捂住头,猛地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地蹲了下去。
以汤姆现在的情况,想要反击也不是没有可能。但为了守护张宇,他完全没有办法离开。所以,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前面的人,看着他拿枪的手。
而那枪,终于再次缓缓地举了起来。依旧是很稳的手,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拿枪的人向汤姆露出了一个凄苍的笑容,笑容里有疲倦和寂寞,像是……累到了极点。他对着汤姆,说了一句话,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却是极轻极轻地,在别人听清楚之前,就随风飘散了。
枪声骤然响起,在山中回荡着。被惊吓的鸟儿全都振翅飞上了高空。
然后,当山林又再次归于寂静的时候,鸟儿也各自飞回了自己的巢穴。
警笛特有的声音,紧接着就响了起来,轰鸣的声音,又再一次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刑警纷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像雨点般一样密集,向着枪声响起的地方跑来。没人去想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人敢去想象。
几分钟后。
田蕊脸色惨白地靠在二组组长的身上如果不是被二组组长扶着,这个坚强的女孩,现在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田蕊含泪的目光和二组组长着急的眼神,一直盯着硝烟升起的地方,亲身体验了什么叫做撕心裂肺。126126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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