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夏郡淮阴县林家村的一位杜姓女子,跑去当地官府控告其夫早年对她非打即骂、并将她的女儿卖给其他人家,以还赌债,公婆皆死,小姑出嫁,她不想再与他过下去了,想要官府允准她与相公和离。琬泽,你是怎么看的?”
谢晏晞看着手中这份奏报,本来这种小事也无需上达天听的,直接让当地官府裁决就行了,却不想御史大夫前段时间巡游川夏郡,正好路过目睹了全过程,官府本打算劝说女子继续过下去的,不过御史大夫并不赞同,再仔细打听了杜姓女子的遭遇,干脆让官府把这件事上达天听。官府半信半疑,按捺不住御史大夫的劝说,只好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给谢晏晞。
原本按照以往的消息传递速度,谢晏晞会得知这种事情,也是过了一两个月了,不过大齐统一之后,道路都进行了修整,连带着消息传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毕竟传消息的方式多了好多。
谢琬泽接过奏报,一目十行地看完,微微一笑,“自古以来,夫妻和离,若非过不下去,亦或者特殊情况,谁会愿意撕破脸不与自己的丈夫过下去呢?女子以父兄夫君为天,自己做不了主,在这种客观条件的约束下,除了极少数人,没有多少人冒着风餐露宿的危险与夫家彻彻底底地划清界限。”
谢琬泽的话刚落音,白露就帮腔了,“殿下此言有理,世间女子本就被世人用各种规则要求约束绑架着,和不和离的,以前是男人说了算,什么时候才轮到女人真正地伸直腰杆,说句不呢?”
不这个词,本就是人人皆能言道的,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子就变成凡事不能拒绝、反抗的乖乖木偶了?
连句“不”都不能说,谈何自由平等?
谢晏晞眸光一沉,谢琬泽与白露不再言语,殿内静默。御史大夫的潜台词,她不是看不出来无非是觉得她可以决定这件事的最后走向,换做其他官府,大约秉持着“劝和不劝离”的原则,劝女子凑合忍忍就算了,而不是让女子勇敢地站出来,对一门并不公平的婚姻出言否决。
到底是杜姓女子可怜,谢晏晞喟叹一声,在奏报上批复盖印。谢琬泽看清楚了其中的内容,笑意盈盈,白露连翘二人皆恭候在旁。
“你们说的对,和离这个要求,女人本就有资格说道说道的,和不和离的,不是男人说了算。本身在夫妻关系中,占便宜最多的,往往还是男子,女子相对弱势。三贞九烈是女子的事情,三妻四妾是男人的事情,天底下这样不公平的原则太多了,朕……”
谢晏晞的目光随即移向了旁边的大齐法典,这是许长清提交上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条例被她单独拎出来修改完善了。不得不说许长清是个有天赋与有能力的,这部法典谢晏晞最多只是想着加一两条法例,而许长清却能够举一反三,在在上面再进行条条框框地补充完善。
谢琬泽也看过这部新的大齐法典,对比起以往的旧规,新的法典更多了几分人性化与相关情况的参考定性。法律不外乎人情,而世事又是千变万化的,事事无绝对,一部法典不可能把所有情况都能想到。法律是约束己身与所有人的,而非仅仅针对某些贵族人士的保护壳。
谢晏晞低低一笑,如若这部法典的内容推广开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痛骂许长清“居心不良”呢?
例如当年的百农院与天工开物,无数人认为这是奇葩技巧,不值一提,可是它们最后呈现出来的成果是惊人的,不是吗?她相信这部法典最后发生的种种连锁反应,必定是喜人有趣的。
“母皇当年毅然决然地选择上战场,大约是觉得天下女子也需要一个代表,为女子改变原来的固有印象吧。”谢琬泽眨了眨眼,俏皮地开玩笑。
谢晏晞则是摇了摇头,“并不是这样的。”
她当初会想要上战场,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想法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她喜欢手握大权的恣意张扬。
谢琬泽接过话茬,“不管是不是这样,母皇已经做到了前人做不到的功绩。第一位女帝,千秋史书将会铭记您的光辉。”谢琬泽丝毫不违心地赞赏道。
如果没有谢晏晞称帝之举,那么她谢琬泽也不会在史书上留下姓名,也更不会有机会指挥江山,为万民立命,而女帝的这个前例,无论是谁都不能否认的。
谢晏晞嘴角微翘,神情平和,“记不记得住,朕不在乎。朕只在乎,能够为天下百姓,尤其是女子做些什么。”
当年她与东安先生的一席话,她没有忘记,时到今日,她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谢琬泽闻言,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话:“母皇一直活下去,就是最大的努力了。”笔下bxzne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