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刚走,晏榕便一拳重重拍在了桌上:“岂有此理!”
沈慕之轻声一叹:“殿下息怒,是微臣失算了。”
“这如何能怪你?”
晏榕紧拧着眉,“江北的灾民四散奔逃,连燕都都已知晓此事。谁成想这江北总督竟是……竟是这般鱼肉百姓之徒!你注意方才晚宴的食材了么?”
沈慕之点了下头:“皆乃珍馐,不乏鱼翅熊掌。”
晏榕:“民间饿殍遍地,孤却在此……”他停了片刻,“真是荒唐!”
沈慕之道:“殿下有何打算?”
晏榕深深吸了口气:“敌众我寡,不得不从长计议。先派探子偷偷去查,必要时……”
“需向摄政王求援。”
沈慕之不知想起了什么,垂了垂眼,才接着道,“殿下,若我们情况危急,为了不落口实,摄政王必将派人前来。”
晏榕紧抿着唇,微顿了顿:“孤明白。”
*
夜凉如水。
晏榕在床上辗转几许,却依旧无法入眠。
脑中转而是哭嚎震天的灾民,转而是周成满是横肉的脸——到了最后,定格的却是远在燕都的那个人。
就像沈慕之所说的那样……
不,或许,就算不是为了口实,以他对自己的感情,恐怕也会来的。
晏榕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里陡然间一股恨意涌了上来。
不是对诸鹤的,是对自己的。
是因为他不够强大,才会被困囹圄,才会无法违抗遗诏之命,才会屈于摄政王,甚至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得不去求他。
各种情绪在晏榕脑海中冲突交融,撞得他了无睡意,推开屋门,想去庭院随意走走。
已经入了后半夜,江北总督府内一片安静,就连打更的下人都了无踪迹。
临江飒飒的晚风将晏榕刮得无比清醒。
他在院中站了许久,正要回屋,却听到院外隔着漆石拱门传来一阵放轻的脚步声与灯笼的光亮。
是值夜的侍卫。
晏榕下意识向拱门后靠了靠,遮住了身形。
一左一右两人走的近了,便隐约传来细碎的话音。
“方才宴席正中座位的便是太子殿下?我没看清长相,真如市井传的那般容貌举世无双?”
“我也没机会近跟前去,不过比起太子,我更希望摄政王来。”
“为啥?”
“嘿,别说你没听过摄政王和先帝的风流事儿?我真想看看能让先帝十几年都不腻的人究竟长什么样,是不是连肌肤都跟水做似的。”
“还有这事!?我不知道!”
“不知道也正常,十多年了。据说摄政王才是真正的绝艳天下,上先帝床的时候才十二三岁,从此宠冠这么多年,不然你以为他凭什么直步青云?我跟你说,坊间都传他是无双的名/器,让人一进去就不想出……”
脚步声渐渐远了。
灯笼昏黄的余光也散了开去。
晏榕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时间仿佛神思都出了窍,连眼神都居无定所。
他努力攥紧每一根手指,想让自己将思绪重新拉扯回来。
可是没有用。
他无法不去想脑海中诸鹤的那副好样貌,无法不去想他那颗泪痣,无法不去想他的父皇——
一瞬间,他甚至不能控制的想起了自己曾经被诸鹤骗着看到的那本春/宫图集。
那上面的一对男子姿态放荡,尽情交合,尤其被压在下面的身形显然更为纤细,轻仰着头,唇畔微开,表情说不出是欢愉还是痛苦。
诸鹤……也是这样伺候他父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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