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抬手,将贴在她脸边的头发轻轻拂开,别到耳后,轻声问道,“需要吃药吗?”
孔潮汐眨巴着眼睛感受着江声泛凉的手指,“医生很久没给我开药了,他说比之前好很多,不需要吃药了。”
提到她的主治医生,江声原本停留在孔潮汐耳后头发上的视线流转,回到孔潮汐脸上,“我记得你之前是在枫原市的特警队,怎么会想到来找子云?”
孔潮汐的脑子还是木木的,对于江声的问题她无法多想,只是照实回答。
“当时枫原的医生说我的病情控制不住,只有换个环境,彻底离开枫原才可能完全治愈。我那个时候浑浑噩噩的,没办法做什么决策,部里就和我爸妈商量了一下,直接调回海都的公安总局,从此也不用再做特警了。”
“大概是一等功的勋章摆在那,都比较重视,所以虽然当时我和袁局并没有见过面,但他还是直接找到了子云学姐,让她亲自担任我的主治医生。”
“所以准确地说,其实也不算是我找的子云学姐,毕竟我当时的脑子根本想不到这些事情。”
说到这孔潮汐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味儿,她明明记得自己并没有提起俞子云,而且前天醒来时她的病房里也只有俞子云和袁笠民两个人,虽然刑警队的人都知道她的病,但袁笠民从来不会允许他们过问,更不会透露治疗情况和医生信息,那江声是怎么知道她刚才所说的医生就是俞子云的?
孔潮汐顿了顿问道,“不过…学姐怎么知道子云学姐是我的主治医生?”
“袁局长告诉我的。你被救护车送到医院之后,袁局长就过来把我们打发走了,直到昨天才叫我去办公室说明了缘由。他说作为搭档我应该了解你的情况,而且又是老同学,所以就直接把子云告诉我了。”
江声的声音轻缓,她耐心地解释着,“我也没有想到会是子云,她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见过你,也没有提到过你的情况,就连我昨天主动问起,她也都以保密协议和职业操守为由拒绝回答了我的问题。”
江声这一番话既把俞子云摘了出来,又安抚了孔潮汐可以继续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找俞子云看病。毕竟,以江声和俞子云的交情,连江声的问题都不予回答的俞子云,这职业操守该有多坚固而牢靠?
孔潮汐果然放下心来。她并不介意江声知道她的情况,甚至欢喜江声的关心,但她更愿意亲耳听到江声的问话,然后亲口将自己晦暗的过去和盘托出。
“所以昨天我无功而返,依旧没有对潮汐的过去有更多的了解,也没有办法为你化解郁结,”江声的目光温和平静,直直望进孔潮汐的眼底,她轻轻摩挲着孔潮汐脑后柔软的卷发,“但是我很希望可以帮助潮汐走出来,也很想知晓潮汐那些我缺席的过去,所以……潮汐愿意亲自讲给我听吗?”
孔潮汐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浆糊被胸口一颗“扑通扑通”好不吵闹的心跳得开始翻腾。
她回望着江声,那双浅褐色的眸子里映的全是她的倒影,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但孔潮汐就是感觉到了江声平静表面下暗涌着的温柔和关切,好像自己的一颗心被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疼着护着。
孔潮汐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的眼神波动,左右乱飘,试图从江声的脸上寻找到一丝破绽,或者是一线可以支撑她感觉的证据,但即便是搜证了成千上百次的刑警队队长,对于偷心贼也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最终,孔潮汐的嘴也只是无意识地张了张,半晌没有蹦出来一个字。
见她不言语,江声便主动垫了个台阶给她下,她轻轻笑了笑说道,“估计这两天你也没怎么睡好,我扶你进屋休息会儿吧,正好也到午休时间了。”
说着江声就准备起身带孔潮汐回屋。既然孔潮汐现在不愿意说,那她也不会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
她不是什么步步为营的捕猎手,只是一个信奉道法自然的清修道士。
然而她的手腕被孔潮汐拉住了,那手心中还沁着薄汗。
“学姐不是要听我讲故事吗?我还不困,不想睡觉,”孔潮汐的声音有些急切,生怕说晚了江声就不乐意再听她那些过往一样,但是说完就觉得自己好像逼得有些紧了,赶紧又补了一句,“但,但…但学姐要是困了,旁边那个客房是干净的,可以休息。”
江声从来都是善于促成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人。
将台阶为孔潮汐垫好,江声又轻巧地为自己铺了跳路,架了座桥。
江声从旁边的沙发上摸来一个毯子,又转身坐回沙发上,她将毯子抖开盖在孔潮汐身上说道,“盖着毯子说,你出了一身汗,一会儿着凉了。”
孔潮汐懒散地靠在沙发上,两条腿盘在沙发上。江声的后背习惯性笔直,她转头看着孔潮汐。两人的肩头隔了一段距离,但是孔潮汐的屋里很暖和,两人单薄的单衣没办法隔绝彼此的体温,只是一边凉凉的,一边温热着。
江声是很有耐心的人,看着明显陷入回忆和思考的孔潮汐她并不急切,只是等待着,等待着她主动开口,讲述那些她不曾参与却浓墨重彩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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