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之人重文人之礼,座位也都是跪坐,李明安虽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跟着沈青峰的意思坐下了。
坐下后沈青峰又接着说道:“当日我兄长带着少主投奔殷官,实在是因为我们这些无主之人难以自保,所以兄长腆着脸皮,陪着一身的孱弱固执北上。当有了自保的能力,就想着立马把少主接回,一方面也是不想给城主你们一氏带去麻烦和祸端。”
“第一次去接虽未成功,但我等都知道城主是为着我们少主着想,不想他跟着我们颠沛流离。可是当我们决心要反的时候,就知道祸端在所难免,我们不愿给帮助过我们的恩人带去祸事,所以强行把少主从殷官城接回,还请少主勿怪。”
李明安听到他的话才意识到,原来这是沈青波的弟弟,难怪二人骨子里文人的气质给人感觉一脉相承。
“谈不上恩人,不过是家兄的承诺,我也只是按照家兄的命令来遵守罢了。”李明安这样说,是不想给沈青峰心理上的压力,让他如仰望圣天飞仙一般看待自己。
因为这是太重的情感支付,而李明安深知,当人有了特殊情感时也就会有了顾忌,他日两军阵前交战难免就会漏了马脚,若沈青波那是对自己有了照惜之意,这对李明安是极其没有利的情况。
沈青峰觉出了李明安好像有意与自己划清界限,也难怪,毕竟而今自己的处境和谁挨的近了就是谁的祸事,只要李明安是真心对待少主,沈青波倒不在意她怎么看自己。
“城主当日给刘戒说的话,刘戒都一五一十的告知我了,当日对令王爷的行刺对城主造成了冒犯,还请城主能够不计前嫌。”
李明安听他这样说于心有愧,刺杀魏子琛在他们的立场上,并没有半分错。李明安对沈青峰解释道:“将军当日做的决定没有错,只是我的立场要求我去阻止那件事,而将军念在我的面子能对令王爷放过一马,我实在是应该道谢。”
李明安起身想沈青波掬了个揖,沈青峰连忙起身回了一个,又引着李明安坐下,说道:“刘戒当日回来,说城主一眼就看出了我们的目的。城主聪慧,我们确实没指望魏无庸能割头下台,我们只是提了一个他做不到的条件罢了。我们行此极端之事,求的就是以命正史!湘南王一世英名,我们绝不许他被泼脏水,被处心积虑的构陷!”
沈青峰没了先前的情绪激昂,眼神变的无比落寞,“而今我们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接下来就是一命换命的博弈了。我们是反贼的身份,妻离子散无家可归,已经无人可以托付,如今城主不惜招惹祸事,愿意再次收留我们的少主,青峰铭感五内,来世定当报答。”
李明安虽有无双的智计,但她也想过,若是换位而处,自己绝没有沈青峰这番勇气,她做的来卧薪尝胆,可是她绝不会鱼死网破。
她心里敬佩沈青峰,因为她知道,卧薪尝胆相比于鱼死网破,总是少了那么一份血性。
李明安略带安抚又无比肯定地说:“你放心,你们的少主,我一定将他照看好,他长大之后能不能企及他的父亲我不敢确定,但我一定保证,绝不让他属于普通世家男儿!”
沈青峰只差老泪纵横,起身又向李明安行了个揖,“此情此意,我来世必将报答!”
李明安接了他的礼,又吩咐说:“他日战场上,还请将军多保重,切勿因顾念我而留情。我不会去阵前厮杀,因此不会有性命之忧,还望将军不要露了我们之间关系的破绽,这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沈青峰连忙答应,“我记住了,他日战场上定不会陷城主于危险。”
李明安向帐子外瞧了一眼,时辰不早了,还是应该长话短说,尽快安排那个孩子的事,于是开口道:“我已经向殷官去了信,你可安排一两个人护送小公子立即北上去殷官。随行的人千万不要多,现在这里是战场,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出去,难免让人起疑。”
沈青峰立马答应,李明安起身遮了斗篷帽子就要走,殷离和杨晋在身后跟着,走到帐子口,终归是于心不忍,没有转身,像是低语又像是呢喃:“他们已经给魏无庸去了信,军队没几日就能赶来。”
没听沈青峰的回话,李明安立即出了帐子骑马而去。
交战双方不论谁伤都是她不想见到的:一方是她视为亲人的陆骁,另一方是重情重义的沈青峰。虽然沈青峰的败局已定,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多了嘴,她急着骑马而去,实在是因为不知道如何面对陆骁。
。
等到李明安回到己方的军营时天还没亮,不知道是不是值班的将士偷懒,入口处已经没了守卫,她一路回帐子也没看到巡营的士兵。
她察觉到有些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她已经迈进了帐子。
帐子里没点灯,可是李明安知道里面有人,而且只有一个人。
只听见一声幽深的声音从帐子的后方传来,他说道:“明安。”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心和不解。
是陆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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