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再跟这孩子说更多,有些事不是白浩轩这个年纪应该知晓的。她是外来的灵魂,白兴言从根本上来说,不是她的父亲,所以她的报复可以肆无忌惮地来得猛烈又凶狠,没有丝毫的犹豫。

但是白浩轩不行,他是白兴言的亲生儿子,又这么小,还没有形成完全独立的思维,她不可以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就向他灌输自己的主观思想,从而主导着他的一生。

父亲是好是坏,该由这孩子用自己的成长经历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给你个好东西。”白鹤染结束了之前的话题,从桌上拿起个之前绣好的荷包。“随身带着,不但防蚊虫,也能避毒。”

白浩轩将荷包接过来看,蓝色的,上面绣着几片叶子,很是素静,正适合男孩子带。

可他又往桌上看了看,然后指着另外一个问道:“二姐姐,轩儿可以要那个吗?”

他指的那个是默语绣的,虽然也是叶子,但绣得七扭八歪十分难看,根本就是个作废的。

“我要这个就行。”白浩轩将手里原本那个放了回去,又将那个难看的拿了起来。

白鹤染不解,“为什么要这个?这个绣得不好看,原本要扔了的。”

“别扔别扔。”小孩子将荷包抱在怀里,“都是好料子好线绣的,扔了可惜。我是男孩子,不需要太精致的东西,好看的留给姐姐们,我拿这个就很欢喜了。谢谢二姐姐!”

他开开心心地给白鹤染行礼,再将那只荷包小心地收在怀里,一脸知足。

白鹤染心里不太好受,白浩轩这孩子太懂事,他总是尽可能的不去给别人找麻烦,又尽可能的帮助别人减少麻烦,哪怕自己吃亏也完全不在意。

她知道,这不是绅士家庭教育出来的礼貌小孩,而是在一个扭曲到几近变态的家庭里长大的早熟孩童。懂事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想调皮捣蛋玩乐取闹,可是不行……因为他觉得那样会让父亲更加讨厌他,更加认为他的存在是一个麻烦。他必须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尽可能地不给别人增添烦扰。不指望这样能挽回父亲的关注,只期望自己能够在这个家里平平安安

地活下去。

心愿只是活着,那么简单,也那么无奈。

“行吧,依你。”白鹤染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又捏捏他婴儿肥的小脸蛋,“等你默语姐姐以后练得好些了,再让他给你绣个好看的。”

“恩。”白轩浩开心地点头,想了想,又试探地问了句:“这么好的东西,我姨娘和姐姐有吗?能避百毒之物一定十分贵重,轩儿这个可不可以分成三份,给姨娘和姐姐也分些?”“傻孩子。”白鹤染实在是无奈了,“不用你分,她们都有。在二姐姐这里没什么珍贵不珍贵的,你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地同我讲话,以后常来常往,想吃什么就跟姐姐说,我让人给你做。你喜欢什么也

可以跟姐姐说,姐姐叫人去给你买。轩儿你记住,你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少爷,对于文国公府来说,你的身份比那白浩宸高贵多了。”

她说到这里话停了下来,侧耳朝外头听去,“默语回来了。”

很快地,默语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浩轩惊讶了:“二姐姐真厉害!”

然而,白鹤染没工夫跟他再感慨,因为默语正一脸急色地道:“小姐快去看看吧!老夫人那边出事了。”

老夫人那边出事了,这是白鹤染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她问白浩轩:“我现在要到锦荣院去,那边出的很有可能是大事,且是不好的事,你是要同我一起,还是先留在这边让迎春姐姐照顾你?”

白浩轩想了想,问:“我可以跟二姐姐一起吗?”

她点头,“我说过,你是我们家里唯一的少爷,只要你想,我就带上你。”

“我去!”他坚决地道:“我跟二姐姐一起。”

“好!”她也不再多说,拉了人就走。

锦荣院儿的确出事了,还是件人命关天的大事。

老夫人几乎一夜没睡,前半宿是被白兴言气的睡不着,后半宿是被突然闯进屋里来的一个黑衣人吓得睡不着。

黑衣人带着长剑,子时刚过就悄悄摸了进来,长剑出鞘,老夫人就眼睁睁地看着剑尖直指向自己,寒光乍闪的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只是没想到,剑尖刚到榻边,黑衣人的脚步离着她的床榻还有一段距离的那一刻,突然之间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就像恶疾突发,丝毫预兆都没有地就双眼瞪了溜圆,随后长剑落地,咣啷一声,宣告了

这次刺杀的失败。

老夫人都懵了,这是在干什么?戏台上唱戏也没这么转折的。到底是杀人还是在自杀?

床榻边,守夜的丫鬟已经沉睡过去,屋子里有淡淡的香气环绕,应该是迷香的味道。丫鬟中了迷香,但是老夫人却没事,她觉得这个事情十分反常。

黑衣人在倒地的那一刻就已经毙命,几乎没有过程,连挣扎都未见,死得十分利落。

老夫人想起李嬷嬷说过的话,白鹤染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那么这个事情,是阿染对她的保护吗?

她没敢再睡,就一直在床榻上坐着,直到天蒙蒙亮时李嬷嬷进来,直到支走了白浩轩,直到默语过来打听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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