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兴言心里有事,又如何能在和合园待得住,病刚见好就出了门,套了好几层衣裳,外头还裹了件冬日里穿的斗篷,直奔着锦荣院儿那头就去了。他到时,李嬷嬷正在同老夫人说起三老爷派人送了银子的事。老夫人叹着气感慨:“他们三个里头,我对老三照顾是最少的,因为他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可是没想到,真到遇了事,最能借上
力的反而是最不受待见的那个孩子。”白兴言一进屋就听到这句话,心里顿时就不痛快起来“母亲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本国公这些年对白家的贡献还不够大?我辛苦谋划复兴文国公府,难道就是为了我自己?难道受益的也就是我自己?
母亲如此说话太伤人了。”老夫人紧皱了一下眉,闷哼一声反问他:“你这是在质问老身?还是认为老身沾了你的光,享了你的福?白兴言你别忘了,你是我生的,没有我也就没有你。今日之事也确实是你三弟救了你的脸,全了
文国公府的脸面,否则你堂堂文国公把家里管得连请大夫的银子都没有,还有脸提贡献?有谁的贡献是献成这般的?”白兴言裹着毛斗篷坐了下来,脸始终阴沉着,“母亲这会儿想起老三的好了,当年也不知道是谁从不给人家好脸色,逼得老三年纪轻轻就去从军,命都差点没在战场上。人家现在因祸得福,不但人活着
,还捞了个二品将军来当,不知母亲面对这些,又会做何感想?”老夫人被他堵在当场,没了话说。曾经,曾经她也还年轻,也身陷于妻妾争宠之中,也看小妾生下的儿子横竖都不顺眼。当年白兴仓是府里最被忽视的一个孩子,因为嫡子有两个,庶子的存在对于一
个世袭的国公府来说,不但不是人丁兴旺的表现,反而是争夺爵位的阻碍。所以,当白兴仓在这个家实在待不下去,想去军营试试时,她是撺掇老国公同意的。哪怕白兴仓的生母跪着求她拦住老爷和儿子,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将那个孩子送出家门。甚至后来过了这么多年,她
依然介怀她丈夫同别人生下的那个儿子。
可是最近一段时日,随着她对自己这个大儿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她却又开始发现白兴仓的好来,又开始想到白兴仓虽然被她嫌弃和刻意忽视,却从头到尾没有对她这个嫡母有任何不敬的表现。不管是过年还是过节,该到的礼数全都到,就是平日里也多有关怀,三五不时就会有东西送过来,有时虽然就是点吃的,可那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呀!毕竟她亲生的都做不到,一个庶子能做成这样,
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愿再多说话。白兴言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做纠缠,他今晚过来不是为这个,而是为了探查一件十几年前的旧事……
“儿子这几日总是做噩梦。”白兴言状似闲聊般同老夫人说起,“梦里我被人倒吊着扔入水井,一会儿沉下去一会儿又提起来,很是难过。”
老夫人一愣,随即不屑地道:“噩梦而已,有什么稀奇?”
白兴言摇摇头,又强调了一次:“我说的噩梦,是我被人溺在水里。母亲不觉得奇怪么?”
老夫人气恼地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也做过掉到河里的梦,那又能如何?”
话是这么说,可是此时老夫人的心里却已经掀起了千层波涛。溺水,这两个字就像一只铁锤,重重地朝着她锤打下来,直接打在她藏在心底十几年的那个秘密上。
不过面上到是镇定的,甚至还在追问白兴言:“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白兴言笑了下,“没什么,就是同母亲随便话话家常。罢了,咱们不说梦里,儿子到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前些日子我出门时,看到一个孩子被人沉在水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死了。那是个男孩儿,也
不知道是哪户人家竟如此狠心,将刚出生的孩子直接溺亡。母亲您说,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特别令人愤怒?”
老夫人的心又是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现在已经可以断定白兴言是在怀疑她、试探她了。她担心了十几年的事情终于发生,难道秘密当真就守不住了吗?
她心下有些慌,李嬷嬷在这时适时地插了一句话:“哟?溺死个孩子?还是男孩儿?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老爷是在哪里看到的?怎么可能会有人家溺死男孩儿?”老夫人被李嬷嬷这一惊一乍的给拉回神儿来,赶紧也跟着道:“就是,若说是女孩儿兴许还能有几分道理,可男孩儿就……唉!”她叹了一声,摆摆手,“也兴许是人家有难处,穷苦人家要养活个男孩儿
可不是易事,将来还要娶媳妇,花销太大。总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不要孩子的。”
白兴言挑眉,“母亲,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府上,您又做何感想?”老夫人一愣,“我们府上?”随即摆摆手,“不可能,那绝不可能。我们白家缺的就是男孩子,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扔了?兴言,你莫要胡说八道,是不是病糊涂了?有病就好好养着,跑到我这里来发什么疯?男孩儿不男孩儿的,你有这个工夫就把你的女人们接回来,好好疼着,再给老身添几个孙子孙女才是正经事。叶氏和红氏你不愿意接,那林氏也该回府了吧?这一趟娘家回得也是够久,老身看
她根本就是将夫家给忘了。哼!”
她适时地岔开话题,总算将这个事给揭了过去。
白兴言也没有继续试探,只点点头说了句:“儿子知道了,母亲歇着吧!”
他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锦荣院儿。老夫人直到亲眼看着他越走越远,最后连影子都见不着时,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紧接着却又紧张起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啊?”她问李嬷嬷,“你说,这都过去了十几年,兴言怎么会突然又再一次
提起那件事情?他是来试探我的吗?还是应该说成是警告?”李嬷嬷其实比老夫人心里更有数,因为她在不久之前刚刚把真相告诉给白鹤染。难不成是二小姐说了什么?不对,二小姐不会出卖老夫人,所以老爷的态度……“老奴认为肯定是试探。”她这样告诉老夫人,“毕竟当年的事谁也没抓到真凭实据,老爷总不能硬往咱们身上栽。兴许是病着,容易胡思乱想,也兴许是听到老夫人夸赞三老爷,心里堵着气,所以故意说了这些话。老夫人您可千万别多想,别自己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