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路上就没遇见咱们自己人?”肃王岔开话题,且问得有些隐晦。

“没有…喔,喔。”落座后,在暖和的帐内,加上热腾腾的茶点,矮胖子的脑筋比冷风中要灵光许多。

“喔什么,他又不是个真傻的,会听不出来你们讲的谁?”

“我不插手这桩子事。定策阁的事商定下来,以前委交总理署权限也不作变更。”正常下的直话直说让所有人都省事,不憋幺蛾子时候,黄冲倒还能坚持这样。主要,还是因带兵多年的习惯。

“王爷。”

一声呼唤在帐门响起,带着哭腔,还有无边的委屈。

“怎么啦?怎么啦?”居士发脾气了,气急败坏的那种。因为两个嘴青脸肿的是郡王,闹得他老人家很觉丢脸。

“他…,他们打人。”

“此乃军中,抗命不遵的便杀头。”奔到帐口的韩王凶巴巴地喝,扬起的手掌最终还是竖在了胸前。一霎口气也温和下来,气度也和顺下来,“来时不是都讲好了的吗?屯扎营中任何事要小心,莫再去招惹那些军士。”

庆王开始望空杯子中斟茶,眼角都懒得瞟一下。

“初来乍到的,不知军中诸多禁令也在所难免。”肃王是个喜欢万事和睦的,也算替那些挨揍的在安国公面前美言一句。

“张毅呈这桩子事我不便出面,烦恼二位殿下替他把个公正。”

人就是那么奇怪,连面都没见得一次的安国公府已故夫人连牌位都无权摆设,她老爹却能让道爷、黄冲两个频生许多好感。就像人讲的热语一声三冬暖,冷言一句六月寒。张毅呈纵有千般不是,当初在黄冲遭遇挫折时的逆时催婚,让人怎么样也不愿把他往坏人堆里派。

“该怎样就怎样。”庆王第二杯斟给了他。

“他也一贯算好的,我们当初在灵藏也都见到。”肃王这么说,算是应下说情的意思。

“唉,政令不同于军法。动不动就杀人,不好!”一撩下摆,黄冲在坐下的同时,表达出希望内里和睦的意愿。张纯仁算是名小舅子,虽然见面都不见得认得,可毕竟是张毅呈的亲生儿子,曾还差点跟入护天营。

“一样一样。”朱倬纮晓得这话不讨喜,他不在乎。

“照直讲…。”肃王扭头见到韩王与那两位宗亲嘀咕几句,然后后已出去,“庆王侄说的是正理。你在这方面就因缺乏造诣,所有才全权委派给夫人。若是因这件事又闹起来,就怕得不偿失。”

“肃王叔怕什么?他说不能杀便不能杀。一个国公的次子而已,还耐得住您亲自左瞄右瞄的。”

这话很讨嫌。不光戳穿了胖子以为韩王会主动把张毅呈给带这边来,好让他当黄冲面求个情。还直接把黄冲主动的和睦情怀给曲解了,让那厮原本以和为贵的企盼眼神,刹那间变成窦疑。

“他又罪不至死。真要那么判,寡人替他家里人去敲登闻鼓。”庆王没有坏他事的意思,就是把话讲得太直接。

“对。我得搞个形势,有空也可以听听下面人有何冤情。”

“也莫要听风便是雨。张毅呈的罪自有公断,你既然讲过不插手便不要插手。这边又借肃王叔出面,究竟是不好。”毒舌的家伙,左右都有理,“我说,你每每遇到这等事,怎么就像个老娘们。”

“庆王侄。”肃王的眼睛里能崩出个拳头来,可惜阴湿鬼一心在摆弄茶钵,不得见。

“这桩子事总理署办的没有半丝差错。你是没有见军需署王家麟当时的样,差点没急出屎来。若不是特使先去了,寡人当时若去也是抱着份杀人的心。再说了,总理署签发的是你留的空白军令。军令是什么?你说。”

黄冲看向肃王,肃王回望黄冲,两人默默地品起面前茶,体着话中味。

“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数年间几经过扩建,如今比一般州府还要繁荣。总理署这几年干得不赖。”得不得的家伙总算记得抬头,也总算见着庆王胖子责怪的眼光。

“唉,话说文人上酒楼,雅士入茶肆。咱们这几处是不是可以稍微摆布一下?”

每遇缠杂不清,讲不清楚的事。第一个岔开话题的总是这回这厮,做对了不难,一直坚持做对才难!

但对与错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绝对。

比如,现今亡国灭家的皇帝朱由检,他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区分对错?

王承恩带着人护着他先到崇文门,过不去。又跑正阳门还是过不去,只好转奔朝阳门。那里倒是相对人少,可离百步左右猛然就遭了乱箭,内卫们死的死逃的逃。他的帽子都被人射飞了,好在王承恩见前面亮火光,知是对方马上放铳,及时驮着他往后就跑。麻着胆子,两个人又往安定门转了一国,欲寻机出城却见盘查严密,最后躲到皇城东北角的巾帽局附近。

奔波一夜,转眼就要天亮。正在他认命,把恰好捡到的黄绫系在树上,刚将脖子伸进去,被朱骥的利箭飞至划断。

已是国破家亡,他不惧死。思索着,如果再遇大股贼兵而不敌,便自刎,让自己走时也不失身份。

他还有兵器。三眼铳早不知道抡飞到哪里,后来他使了弓箭,再后来他的宝刀也失了。仅剩下一把短刃,一路都紧紧攥在膝盖下面的双手里。那是身为天子最后的尊严!

一腔恨意在胸腔内翻涌,喉结在上下哽动。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