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释坐在白日里菀颜雪观看战场的那座高峰上,怔怔出神。

“你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像月光一样清远的在他耳边响起。

抬眼看去,正是菀颜雪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他的旁边。

她挨着裴释席地而坐,目光幽远的看着他:“明你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菀颜雪又问:“那你明能赢吗?”

裴释:“不知道。”

菀颜雪再问:“那你希望赢吗?”

裴释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自然是希望的,若是仗打的一拖再拖,时日一长城里的百姓对我军失去了信任和希望,这城就再也夺不回来了!若是这城夺不回来,以后我朝将会因要隘失手,而门户大开,处于一个长期动荡的局面。”

裴释一直不敢去看她那眼睛,害怕里面的纯净光泽迟早有一会被他的戾气污染:“今夜你须得心点,极有可能敌军会在今夜袭营,之前丢掉的城池至今仍久攻不下,主帅重伤,副将深死,我军又是接连败仗,更是军粮不足,军心不稳,正是敌军进攻夜袭的最佳时机,你千万心。”

菀颜雪沉默良久,才凉凉沉沉的“嗯”了一声,已作回复。

然后两人并肩无言,很长的一阵沉默之后,菀颜雪开口问裴释:“你,怎么不问我你父亲跟我了什么?”

裴释回答的坦荡:“不用问,我也能猜出个大概,他想让你帮我,对吗?”

菀颜雪安静的点点头。

裴释问:“那你答应了吗。”

菀颜雪摇摇头。

裴释见此,不出所料的释然一笑。

可他不知,菀颜雪摇头,不是不答应,而是不知道,因为她很茫然。

裴老将军虚弱极了,却还特意单独见菀颜雪,自然是有求。

他开口第一句话很是与人划开距离的疏离客套,他:“菀颜姑娘,谢谢你带回了女的尸体,保住了我裴家清誉。老夫承情了。”

莞颜雪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就是隐约觉得这话有些不舒服,干巴巴的到:“我救人纯粹只是顺手而已,与人无关。”

裴老将军也不介意,开始一脸悲切的切入主题:“菀颜姑娘,求你救裴家军将士和城中那一城百姓吧。”

菀颜雪听得莫名其妙,指着自己的鼻子疑惑的反问了一声:“我?”

老将军急躁攻心,一阵猛烈的咳嗽之后,脸涨得惨败里透着暗红。

菀颜雪直觉不喜欢他,也不懂人间尊老爱幼的规矩,所以就背着手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他咳嗽。

裴老将军咳了一会儿,见她根本没有管自己的意思,只得自己圆场收声后又:“莞颜姑娘,那日你在城楼上就是靠着统御鼠群和鸟群才博得一线生机的,老夫全都看在眼里,自是知晓姑娘你必不是普通人,是以才有此不情之请,还望姑娘悲悯,救救这几万条性命。”

他何止是知道菀颜雪非普通人,其实那日菀颜雪从城墙上跳下之时,埙也从她身上掉了出来,被打扫战场的兵士捡了回来和战利品堆在一处,恰好被裴老将军发现了。

他比裴释还要清楚拥有这个埙的菀颜雪是什么身份。

莞颜雪不言语,也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来,她没有什么统御的能力,只不过是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白狼他们想救她而已。

裴老将军见她拧着眉毛,不认同甚至有些反感的样子,心下琢磨着打算再下一剂猛药。

他好歹也活了几十岁的老将军了,精着呢,菀颜雪的心思,他瞧一眼就能猜出个大概。

于是莞颜雪又看着他费力挣扎得如同一个回光返照的老人一般的在床上跪了下去,语重心长的:“姑娘,你可以统御万兽,求你救救城里那些可怜的百姓们吧,你也不愿意看到裴释和帐外甚至是城里的那些人全都像我裴氏满门一样横死吧,而且别忘了你这条命还是我裴家救下的。”

菀颜雪很是不喜欢裴老将军这样让她感觉奇怪,一种奇怪的让人不舒服的人。

后来在人间待久了,她才明白,这是一种过于精明算计的世俗气,让人厌恶。

裴释率先站起来,又弯腰伸手到菀颜雪面前:“走吧,夜寒露重,回去吧。”

莞颜雪拉住他伸过来的手,就着他的力道站起身,两人一起向军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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