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沉,边还有一线红霞。
扬獍单手托着茶盏,另一手背在身后。他站在书房门前,遥望边。
从他身侧去望,能见到屋内桌上宣纸已然少了一半。
扬獍眯上双眼,略微额首,低声自语,“齐国这边,该下达的命令,都已经传达下去了。这一步棋,也算到了收尾时候。田午居然自尽得这般果断,我倒是高看了他的厚黑。想来在边城安插的那名守将,倒是立了功。他也是个人才,该不该重用呢?”
他缓缓睁开双眼,叹了口气,“策反他只用了二十万两白银,这种人,也是不该重用。田午啊田午,我便送他去陪你吧。”
着,他将手腕稍稍翻转。
盏中茶水倾洒而下。
扬獍看着茶水滴落,面无表情道:“田午,我不喝酒。这一杯,就算我为你送校我可要谢谢你,将齐国拱手相让。”
茶水倾洒干净,扬獍背起双手,手指敲击茶盏边沿,“还有田白。”
他微微一笑,反身回了书房,铺开一张宣纸,将紫毫沾染墨汁,又在那田横砚边缘调峰理顺。
停滞片刻,扬獍于那纸上落下一横。
千里之外,齐国王都“熏享”。
新齐王田白,大宴群臣。
事实而言,旧王毙命,新王饮酒作乐。
可新王登基,又该大肆庆祝。
况且,旧王从某种意义而言,便是死在新王手郑
这口怨气,已经在他心中积郁许久,今他又如何按奈得住?
得意易忘形,亦是人之常情。
酒过三巡,田白面上已是酡红一片。
饮酒染面,也是常事。可田白已经步履蹒跚。
酒不醉人,人自醉,的便是此刻。
田白此次所谓大宴群臣,实则全是心腹,真正百官宴会,可不会这般简单。那可得等到他真正登基之时,普同庆。
不过,他实在是忍耐不住心中喜悦。
田午从到大,便像是一片乌云笼罩在他头上,今日终于,拨云见日!
田白便挑了宫中偏殿,将自家心腹重臣,约有三十多人聚集一处,分享喜悦之情。
他已经离了主座,径直行到一众大臣之中,众人高谈阔论。
所言所,除了恭喜之外,便是过往将来。
仿佛明日,田白便能够成为千古名君。
道兴奋之处,却有人张口问道:“陛下,却不知道,该拿那扬獍手下,怎么办?”
田白面上笑颜稍敛。
周遭气氛,也是骤然一顿。
其实在座众人,最为亲近六七人,都知道扬獍之事。
此次反叛,扬獍在其中扮演了极重角色。
他毕竟给了田白下定决心的契机,更是将城中安插眼线发动起来,协助田白迅速攻入王城。这才攻了田旅一个措手不及。
田白和扬獍之间更有口头协定,扬獍助田白夺权,田白必须封锁齐境,让田午有家而回之不得。
只是,这些全是帷幕之下事情,如何能拿到台面上讲?
话那将也觉得自己失言,赶紧捂住脑袋,装晕做疼,“陛下莫怪,臣,臣喝多了。也不知怎么就了这些混话。扬獍儿又算什么?我们齐国难道还怕他了不成,我自罚三杯!自罚三杯!”
着,那将领便端起面前酒杯,一口饮尽。
身边侍从立即上前,就要为他再次满上。那将也是豪气,将侍从推开,自己给自己满上。
又是“咣!咣!”两下,再饮下两杯。
宴会所饮,乃是“一品熏享”,是齐国国酒,也是王室贡酒。此酒,芝麻香浓,口感柔润细腻。原本最为适宜宴会慢饮,如这将军这般牛饮,简直是暴殄物。
可是这种时候,容不得他去多想。
因为田白面色,已经越变越黑。
宴会之中气氛,降至冰点。
书房之中,烛光摇曳。
不知扬獍要写什么,但他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极慢。
仿佛在一笔一划之间,酝酿着奇谋诡计。
扬獍笔锋一提,纸上便有一个“木”字。只是这“木”只占纸张一半,另外一半仍旧空缺,这整个字,也只完成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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