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嬷嬷笑着上前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今夜是洞房花烛夜,请太子与太子妃喝了这杯交杯酒,祝二位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两杯酒置于铺着红绸缎的圆桌之上,一旁还有白玉雕花盘盛着的红枣,花生,桂圆。
明锋决转身执起那两杯交杯酒,将一杯递于给周若,笑道:“太子妃。”
只见周若微微抬眸,看着明锋决的眼睛,那里面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却格外的好看,像一道突如其来的旋涡,将她吞没在里头。
她接过他手中的酒,也笑得极为动人,道:“太子。”
两个聪明人的默契无须再多言,只一个眼神便能看清对方的心思。
周若与明锋决皆是知晓的,他们二人的关系就如太子与太子妃一样,是一个职责,而非是伴侣。
既然只是职责,那便是要将此事做得更接近完美才好。
在嬷嬷的注视之下,二人的手臂缠绕在一起,将手中的交杯酒尽数喝下。
周若不是喝酒之人,只是浅浅的一杯,便让心头如火烧一般,这种感觉一直涌在了脸上。
她的小脸没一会儿便已是潮红一片。
两位嬷嬷将酒杯撤下,临走之时又将寝殿之门轻轻掩上。
屋内只剩下二人。
明锋决见她委实难忍这烈酒的灼烧,于是替周若倒了一杯清水,并将她扶于床边,道:“还难受么?”
周若摇摇头,“虽然难受,但周若很久以前便想尝一尝这酒是什么滋味,今日终于圆满了一回。”
“你倒是直爽,”明锋决同他坐床边,看着面前那两只熊熊燃起的龙凤对烛,又道:“若是你想喝,在东宫之内我定是不拦着你。”
周若看着二人被烛火拉得长长的影子,又侧头笑着看着太子,“太子就不怕我喝酒误事?若是被旁人知晓了太子妃原是个嗜酒之人,那太子的脸面岂不是被周若给丢尽了。”
“你要是能做出如此之事,就不会同意嫁于给我了。”明锋决笑眼弯弯回道。
此话确实不假,若是周若能有如此精力去颠覆自己,倒不如在赐婚之事便能竭尽全力推脱。
她并未反驳太子之言,只是笑得俏皮了些,许是方才喝了酒,她这胆子也大了不少。
这洞房花烛夜是世人口中所说的极乐之事,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是坐于床边的二人却迟迟未去感受这一刻的欢愉。
周若现下并未着凤冠霞帔,而是换了一件红色的常服袍子,只是这袍子胸口开得略低了些。
她忽地想起,在大婚前日,镇南王府中的嬷嬷拿了一叠画卷给她。
她本以为是哪家送来的贺礼,没曾想,待她一打开,竟是两个未着衣缕的男女交织在一起,她吓得立马将画卷收了回去,这脸上霎时便浮现了红晕。
嬷嬷见此也甚是理解,只对着她说道:“小姐未经人事对此排斥自然是正常的,但是明日小姐要嫁给太子,身为太子妃便是要服侍太子,在洞房花烛夜之上断不可让太子为难。”
她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诫,周若到底还是听了进去,她本就学任何东西极快的,这些画卷,不到一个时辰她全部记在脑中。
“太子,让周若为你更衣罢。”
周若这一声终于打破了屋内的平静,她起身立于太子面前,伸出葱白纤细的双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太子衣襟上的纽扣一个挨着一个解开。
快要解到最后一颗之时,周若的手忽地被太子抓住,而后听他说道:“你当真准备好了么?”
“嗯。”她并未作扭捏姿态,而是轻声地回了一个字。
听到她说罢,明锋决反客为主,一手拉着周若的手,一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肢,一个措手不及的转身,两人双双躺于床上。
明锋决在上,他一只大手撑住床板,另一只手将他身上的外袍尽数褪去。
周若就算是平日里再沉稳的性子,如今心口处也是跳动得极为厉害。
她睁大眼睛看着明锋决的脸,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凑近与他,他的睫毛很长,漆黑的眸子与剑眉甚是夺目。
趁她恍神之时,明锋决的手已抚上了她的衣衫,他虽喝了酒,满身皆有酒气,但是动作却十分轻柔,似是怕弄疼了她。
太子温和果然不假,只可惜当她尝到了世人所说的鱼水之欢之时,却只觉得全身皆是痛楚不已。
她以往甚少将眼泪挂于脸庞,可是此时她不知为何,怎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仿佛是丢失了心里最重要的东西那般。
而这种感觉却说不上难过。
这便是他的太子妃。
辛酉年九月初二。
太子携太子妃进宫面见圣上,一路随行宫女六人。
太子妃今日穿的是一件水红色衣衫,将全部的青丝皆绾了起来,头上别了一支御赐的镶嵌东珠三颗的金簪子,如桃花敷面般的小脸惹人怜爱。
今日是她嫁作人妇的第一日,也是她首次行使太子妃的权利。
太子明锋决执着她的手,二人坐于轿撵之上,似恩爱夫妇一般那样。
“待会儿母妃恐会将你留于华阳宫,若你想多待一会儿,我便晚些来接你。”明锋决侧头问道她。
周若面上也是坦然一片,“太子是想让周若多陪陪母妃罢?”见明锋决微怔,她又续道:“我身为太子妃,自是要与太子一同孝敬母妃的,日后请太子就不必操劳此等事。”
“如此甚好。”明锋决紧了紧她的小手。
母妃说得不错,以周若的性子来看,她非常适合当着太子妃,乃至母仪天下的皇后,且他们互相并未有多相爱,能做到相敬如宾已是万幸。
其实,有时爱就如包袱一般,是个累赘,可世间之人若是碰到了,捡起这个包袱,无论再多么沉重,谁又会狠得下心来扔掉。
即便是他这般理智之人,也逃不过这般宿命,好在,两情相悦并不适合发生在皇宫之内,他二哥恐怕是早已看清这个问题,才会如此逍遥自在。
二王爷现如今再下江南,这紧赶慢赶也只能在今日才能回到宫中,错过了太子的大婚,他当真在皇上面前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本欲是能准时抵达京城,却因路上出了一点小状况,竟生生错过了太子的重要时刻。
可不得悔死了么?
“太子,太子妃觐见!”
小黄门的这一声喊道,将二王爷的视线从皇上那旁拉到的明锋决的身上。
只见他面作苦样,眉头拧成一团,喊道:“三太子,二哥当真要向你与太子妃赔个不是,若不是这路上出了差错,二哥定能在你们大婚之上送上大礼。”
明锋决笑了笑,“二哥,莫要将此事放于心上了,昨日得亏你不在,要不然我定要喝个人事不省,叫人看笑话。”
“太子说的哪里的话,大婚之时二哥怎可将你灌醉?”二王爷将眉头微微舒展,也笑了笑,道:“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日二哥见你春风拂面”
自小之时,他与明锋决的关系就最好,虽然父皇并未看重他,其他兄弟姐妹也微微有些瞧不起他,唯有他的三弟在他身边之时一直视他为兄长。
即便是他样样皆不如他的三弟,但是他总是那副谦逊有礼的样子,若不是心里真是如此所想,也断然是几十载的时光装不出来的。
“行了,你们兄弟二人没个正形。”皇上佯装发怒,眼神却是十分温和,这般兄友弟恭画面便是他身为皇上最想看到的。
这是周若头一次见到二王爷,方才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二王爷长得与皇上甚是相似,且他与明锋决一样有一薄唇,只是这气质倒是与明锋决差了许多。
不过,当她听到方才二王爷口中虽说的春宵一刻,她的脑中立马浮现出了昨日的一幕,忽地觉得有些面热,但是又很快消失。
皇上这一声呵斥倒是让二王爷注意到了太子妃,他拱手朝她行君子之礼,道:“今日头一次见太子妃,因回来得匆忙,还未来得及送上贺礼,待我回府之后定会补上。”
周若也朝他回礼道:“二哥不必如此客气,都是一家人,这今后便也不必见外。”
她的声音似是泉水一般,干净通透,令人听了以后甚是有好感。
不过,二王爷倒是觉得自己小看了这位镇南王府家的小姐,如此一瞧,她并不比明锋决一直念念不忘的夜朝玖差。
父皇最初之时本意就是想让当时还是三王爷的明锋决娶镇南王府家的小姐,且明锋决那时还让他去瞧了瞧她。
只不过,他确实去了,但是一踏进那镇南王府,他就百般不适,且府中众人皆是一板一眼的,毫无生趣,令人不想多呆。
于是他便在心中猜想,如此环境教导出来的女儿也如一般的世家小姐并无区别。
但是今日一见,又不似他所想的那般,此女甚是目光甚是灵动,虽面上冷清了些,但是绝对不是愚笨之人。
或许也只有她最适合与太子比肩站在一起!
待周若给皇上请过安之后,太子与二王爷便留下来与皇上商议国事。
而她则是被一嬷嬷带到了华阳宫之中。
“儿臣给母妃请安!”
周若此次是以儿媳的身份给薛皇贵妃行了一个大礼。
薛皇贵妃转身,眉眼皆是笑意,道:“若丫头,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挑挑这两块反织锦哪一块做冬衣比较好看?”
她走迈着莲花小步子上前,见薛皇贵妃正在犹豫不决地分别拿着一块赤色与紫色的反织锦,苦恼不已。
“赤色与紫色皆是亮堂之色,在冬日里穿是再好不过了,”周若小心翼翼地回道,又瞧了一眼她的神色,“但儿臣以为紫色更适合母妃。”
“哦?为何?”薛皇贵妃将两块布匹置于桌上,问道。
“这紫色寓意紫气东来,配母妃雍容华贵之姿,定是会惊艳到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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