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有手炉,又有这黒貂大氅,哪里会冷呢。”赵祯揽着忘忧的肩膀进了屋。
这里的屋子都通着地龙,热气从地板之下氤氲上来,整个屋子不见一丝火星却温暖如春。因为忘忧怀着孕不用熏香,除了几个果盘之外便是青瓷花瓶里供着一支盛开的梅花明媚的朱红色给素雅的屋子里增添了几分惊艳,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
“这梅花开得真是热闹。”赵祯在暖榻上落座,看着瓶中梅花忽然来了兴致,张口吟诵道:“乘云卧赏千城雪,一抹人间点绛红。”
“早起缳儿她们剪了来插瓶,还说这花枝太过繁盛,要修剪一番才有雅趣。我却爱这满枝头的热闹,便一点也没有修剪。六郎不要嫌我粗俗才好。”忘忧一边说笑着,一边递上一盏热热的茶。
赵祯接了茶喝了两口,又问:“唔,有吃的吗?逛了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儿真是饿了。”
“有,有的。”忘忧听了便觉得心疼,忙吩咐白芷:“快去把小厨房的吃食都端上来。”
其实不用吩咐,孙若雪早就带着绫儿,绵儿两个小宫女把吃食送了进来金丝肚羹原本是给忘忧预备的宵夜,这会儿端上来刚刚好。另有红豆酥,牛乳糕也是常备的点心还有麻油豆芽和椒盐花生是孙若雪带着人现做来配红豆粳米粥的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碟子韭黄虾仁馅儿的小包子。
忘忧用湿帕子擦过手,拿了一块点心递给赵祯:“这牛乳糕不错,六郎尝一块。”
赵祯正在吃粥,闻言也不伸手,只抻着脖子在忘忧的手里咬了一口糕点,一边吃一边满意地点头,含糊道:“唔的确好吃。”
看着他的吃相,忘忧无奈地笑道:“果然是一整日没好好吃饭了吗?竟这样狼吞虎咽的。”
赵祯笑了笑也不说话,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
忘忧越发的心疼,又亲自盛了半碗羹递到赵祯的手里,柔声说:“慢点儿,再尝尝这金丝肚羹吧,暖胃的。”
赵祯吃饱喝足之后,舒服地展开双臂靠在身后的软垫上,长叹道:“嗳!好久没这样舒舒服服地吃顿饭了。”
“政事虽然要紧,但身体更要紧。”忘忧接了白芷递上的漱口茶送到赵祯嘴边。
“嗯,我知道的。”赵祯认真的漱了几遍口,又接了帕子擦手。
忘忧看着赵祯一脸的倦容,又问:“要不要让白芷给你捏捏肩?这丫头如今导引的手法越发娴熟了。”
赵祯看了白芷一眼,摇头说:“不必了。今儿被聒噪了一天,只想安静一会儿。”
忘忧闻言,使了个眼色给姜兰和白芷。这二人便默默地躬身退了出去。
屋里没了旁人,赵祯自然不再端着,一侧身滑入忘忧的怀里,用耳朵贴上她的肚子,柔声问:“咱们的孩儿这些日子乖吗?”
“乖得很。”忘忧以十指的指肚轻轻地按压着赵祯的额头发间,并顺手把他的发簪抽掉,散开他一头的乌发,轻轻地揉按着他头顶的穴位。
赵祯舒服地叹了口气,一转身枕在她的腿上,仰头看着她的容颜,满意地笑了笑,说:“是比前一阵子胖了些。可见这阵子调养的还可以。”
“如今天冷,她们总拦着我不许出去走动,每日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可不得胖了许多嘛。”忘忧的指尖轻轻地拂过赵祯消瘦的脸颊,又叹道:“倒是你,怎么又瘦了许多。贵妃照顾灵熙和灵韵忙不过来的话,不如再挑个妥当的人进宫服侍吧。”
赵祯伸手攥住她纤柔的手指,摇头说:“除了你,这世上还有谁是妥当的人呢。”
“”忘忧默默地叹了口气,心想怎么就把话扯到这里来了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忘忧先扯开话题,问到了灵熙和灵韵两个孩子的境况。眼见着已经三更天,孙若雪在外面催促,说有孕之人不能熬夜。赵祯这才起身同忘忧一起进卧室睡下。
往日,忘忧睡前总会喝一碗孙若雪亲手煎煮的安神汤才能一夜好眠,今日无需什么安神汤,因为睡在最亲近的人身边,枕在他的肩窝,也睡得十分香甜。
唯一遗憾的是,一觉醒来身边的人已经离去,衾里余温不在,枕边徒留一根发丝。
早饭时,忘忧有些恹恹的。孙若雪对赵祯的忽然造访老大不乐意,但却也不好说什么。
忘忧放下碗筷扭头看见瓶中的梅花竟然有两朵蔫儿了,于是伸手把那两朵摘了下来。
沉默了一早上的孙若雪喃喃地叹道:“每一朵花开总在每一朵花败之后,这世间所有的美丽都由时光决定,落下的不过是岁月而已。”
这是慧慈道长曾经说过的话,忘忧笑了笑把后面的一句接上:“唯有扫净前尘,才是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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