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看台上,舞姬早已换下,上来几个身着戏服,化着浓妆的戏子。

那身姿窈窕的青衣旦角走了几步云步,便扯着圆润娇美的嗓子咿咿呀呀的唱起戏来。

这一折戏讲得是一对刚刚成亲不久的年轻夫妇,外出游玩时遇到一个因饥荒而家破人亡,四处流浪的女子,那年轻的夫人见女子可怜,心中不忍,便施舍了些衣物钱财给她,一来二去,两人相熟后,就经常来往。

却不想那女子在这来往之中,已暗暗勾搭上夫人的相公,与之暗通款曲。

待到年轻的夫人发现时,那女子已珠胎暗结,夫人只好含泪同意自家相公将其纳为小妾。

然而那夫人与自家相公本是郎情妾意,又新婚燕尔,如何能接受得了这种打击,心中整日郁郁寡欢,终于一病不起,在半年之后,香消玉殒。

自此,那小妾成功上位,成了正室夫人。

这折戏本是取材于民间,也算是一折有些名气的戏。

但是席间的惠妃却坐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只听得脸色阴沉。

因为她的亲娘张夫人,就是如戏中的小妾那般上位的。

不同的是,张夫人并非什么身世可怜的女子,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与张尚书的原配本是闺中密友,在一次过府相叙时,见到了正值当年的张尚书。

两人郎才女貌,这一相见便犹如天雷勾了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待到张尚书的原配发现时,张夫人已有了身孕。

接下来的故事,便如那戏中所唱,张尚书的原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拼着一口咽不下去的怨气,将腹中的孩子生下后,便撒手人寰。

这孩子正是张羞花。

这些年来,张夫人最忌讳别人提起的莫过于此事,可是张羞花的存在,无疑是在时刻提醒着她是怎么爬上张尚书的正室夫人之位,所以她才会对张羞花极其厌恶。

母亲去世时,张羞花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待到她长大后,才从府中年老的下人口中断断续续的得知了此事。

她看着不远处的台子上,那旦角朦朦胧胧的身影,想起自己枉死的亲娘,不由得悲从中来。

若是她的亲娘没死的话,她身为尚书的嫡女,又怎么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她的一切都被惠妃这个妹妹夺走了。

如今她也已过及笄之年,张夫人倒是给她寻了一门亲事。

但对方是个地位低微的从五品骑都尉暂且不说,年龄比她亲爹张尚书还大,嫁过去无疑相当于守活寡。

她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然婚姻对她来说,乃是一辈子的大事。

她知道这事后,曾哭着求了张夫人多次,张夫人却根本不为所动。

也是,张夫人本就见不得她,又怎么会期望她过得好呢。

她也去求过张尚书,可是这女儿家的婚事,自当是由府中正妻做主的。

她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今晚了。

念及至此,张羞花默默的用衣袖擦了眼泪。

她抬眸,看向了远处坐在上首一桌的皇上。

不到二十岁的少年,生得相貌堂堂,宛若天人之姿不说,更是手握大权,至高无上的君王。

只要皇上一句话,她下半生悲惨的命运就可以避免了。

她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这个机会。

即使无法预知结果,她也只能孤注一掷,赌上这唯一的机会。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然后站起身来,走到上首跪下。

“皇上,臣女有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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