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对面的满洲参将没料到‘食通天’自己竟然有如此一番解释,登时被逗得“噗嗤”一下笑了起来:“敢情是这么个‘食通天’啊?看来令尊堂也和咱老子娘一样,图个贱名好养活。”
谁知刚笑了两声,那满洲参将突然将双目一瞪:“方才却听你这厮喊咱一声将主,这又作何解释?先把话撂这儿,咱满州人可从来不随便收奴才。因为一旦收了就定下了主仆名份;这主子要好吃好喝得养着奴才,而奴才也要鞍前马后得服侍主子,一生一世都甭想改换……凡私自认主者,皆按逃奴论处,祖宗家法先打五十皮鞭,再捆去市子上插草发卖!”
最后这句,那参将是冷着一张脸,扯开嗓子,一字一顿地吼将出来,直吓得‘食通天’身后被推搡的几人,全都膝盖一软,一个挨一个地跪倒。
然而为首这个‘食通天’却当真有两分急智,眼珠略一转便再度媚笑着朝参将打拱凑趣:“方才小的听将爷您报官讳是‘城守尉’……将爷有所不知,小的们兄弟几个是城西这边的防范救火班儿,正是城守备队下该管,按理是在将爷您麾下讨口饭吃。”
那参将闻言先是微微一点头,接着再度将脸一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可咱先前咋不知自家麾下有您这位‘食通天’呢?三天前城守队月初全员大检,那点校官儿可是回了一声‘全队到齐’。就不知您老‘食通天’当时是站在队中呢,还是队尾?”
望着面前簌簌发抖的‘食通天’,这位名叫‘俺塔砬子’的满洲参将终于得意洋洋地从马扎上起身,探手入怀中扯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在手上略一掂过,就‘砰’得一下丢在‘食通天’面前:“都起来吧,瞧一个个这兔子似的胆儿。”
闻听参将出言宽恕,‘食通天’先是面色一喜,而后就满腹疑惑地伸手去拆面前的包裹。
这包袱皮刚掀开一角儿,登时便有一片耀眼的金光夺目射出:“哎呦,这是?”
似是对‘食通天’的反应感到满意,‘俺塔砬子’咧开大嘴一笑:“你小子今儿算是运道来了。上头那位主子爷明儿点名要你们几个去那个姓杨的牛鼻子手下听用。咱们这位主子爷,那可是正经八百的黄带子皇亲,麾下从来不差饿兵,办事向来都讲究手面儿……”
‘俺塔砬子’正待接着往下说,然而‘食通天’却闷不吭声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将手上包袱轻轻裹起塞进对方一直捏在手上的皮兜战盔之内,而后才满脸堆笑地开口。
“区区小事,何劳主子爷如此兴师动众?不消将主您吩咐,小的们自会将那位杨道长伺候好。”
说罢,‘食通天’略一沉吟,而后将嗓音压低几分轻声续道:“小的们一边伺候这个姓杨的,一边时刻留意这人的一举一动……明日在场子里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使过什么眼色、打过什么手势全都一一回报到将主您这儿。”
‘食通天’如此一番做派的确有些出乎‘俺塔砬子’的意料,待将对方从头到脚再度打量一遍,才重重一点头:“好!明日里
多办事少说话,不该问的别问……此事若成,叫咱在主子爷那里得了彩头,回头定少不了你冯二的好处!”
说完,‘俺塔砬子’一手提着皮兜战盔,另一只手插在腰间,仰天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全不顾忌天上的雪花纷纷洋洋得飘入自家黑洞洞的巨口之中。
这天上的雪,似是比方才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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