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幼莼想过无数次,如果她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如果她也有父母兄弟姐妹,哪怕是寻常布衣,也是那么幸福。她会护着他们,小心翼翼的维护自己的家,可惜她从来都没有这个机会。

忽然有一只手在她肩头抚慰的拍了拍,而后收了回去。她转过头去,见祝东风静静地看着窗外,仿佛正在看窗外飞舞飘落的落叶,然而方才自己肩上的手那样温暖,那样真切。

祝东风转过头来对赵幼莼笑笑,而后朝着郭士充的方向挑挑眉,赵幼莼转过头去,见郭士充慢慢转过头来,眼眶微红,声音有些沙哑,道“老臣失礼了。”

赵幼莼没有说话,祝东风接道“人之常情,郭大人保重自身。”

“那个小院——”郭士充清清喉咙,道“是当年敏之给那个女人准备的。”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年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敏之和我闹脾气,自己把那个堆杂物用的小院子收拾了出来,我不许下人帮他,他就自己一个人拔草,修整家具,他——他是个读书的孩子,他哪里做得来这些。”

郭士充一边说着,一边回想着郭开生前的模样,情绪又激动起来。

“郭大人在地牢十年,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祝东风问道。

郭士充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道“没有。”

赵幼莼补充道“您在地牢十年,一共见过几个人?”

“四个。”郭士充道“冯桓,崔燕燕,断梦,遗柳。”他停下来想了想,像是又确认了一遍,道“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祝东风同赵幼莼对视一眼,静静地等着下文。

“断梦和遗柳只是负责每日的饭菜,遗柳会医术,必要的时候给我看诊,防着我什么时候重伤致死,冯桓不定时的会来审问我,十年来,一直都是那一个问题。”郭士充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而后继续道“崔燕燕……她就是个疯子。”

郭士充看了看自己伤痕交错的背,道“我身上的伤,几乎都是她打的。”他顿了顿“她什么也不问,总是一个人过来,有时沉默着坐许久,然后突然就癫狂的笑,笑的像是要背过气去,有时又一边笑一边哭,更多的时候直接拎着刑具,像是发泄一样,往我身上打。”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昏暗的地牢,面前是癫狂的崔燕燕,那样癫狂的笑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有时候,她会在我体内运蛊。”

运蛊。

切开人的一根小血管,炼好的蛊虫顺着血管爬进人的身体里,在人的体内游走,那样的痛苦,没有经历过的人是形容不出来的。

祝东风曾经亲眼看着一个人无法忍受运蛊的痛苦,生生剖开自己的肚子,扯断肠子,受尽痛苦而死。

那是四年前他刚刚潜进晋国太子陈昭康身边的时候。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在自己眼前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去,而后还要继续和凶手谈笑风生。

赵幼莼微微变了脸色,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而后道“郭大人只管放心好好养伤,如今——苦尽甘来。”她顿了顿站起身道“郭大人好好休息吧,我们已经叨扰够久的了,外面的事有我们和况小将军处理,您就不用忧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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