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篁童子踉踉跄跄,起身谢恩,却被推赶到魔主的面前,魔主的目光在邪篁童子的身上停了片刻,垂下眼睫,空气里尘埃中飞舞,魔主伸出了手,在邪篁童子不明所以的惊慌之中,魔主声音不含太多情绪,他道,“走吧。”

半晌,邪篁童子迎上了他的目光,郑重的点了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时,邪篁童子没明白那对于他意味着什么,可是心里头莫名的就有了一种归属感,而这一种归属感,是邪篁童子在人间晃荡了十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

是日,邪篁童子随魔主归魔界修养,为魔主座下童子,因居于邪篁竹一带,魔主赐其名为邪篁童子。于是,在修仙界横行霸道了几十年的鬼子邪篁童子,就这样被魔主从修仙界给捞出来,做了的魔主座下一名普通的,负责端茶倒水的童子。

魔主好战,从修仙界到妖界,南征北战,从未停歇,邪篁童子跟着魔主的那几年,血色,从来都没有在邪篁童子眼眸中退却过。

可是,这在众人眼中的暴君,在邪篁童子的眼中却是难得的温柔的安宁的。

南征北战那几年,魔主倦乏,午后便平静坐在窗前看书,邪篁童子奉上清茶。魔主向来吃什么都没有味道的,可是魔主素爱人间的吃食,吃罢,还故作饮了满嘴甘甜清冽的姿态,眉色清浅,半天道,“确实挺好吃的。”

邪篁童子嘴角一撇,眼里带着微笑看着魔主这般的姿态,心照不宣。

至太虚年间,驱魔剑再度现世,助天地法阵,一举灭世间百鬼,魔界人人自危。

而魔殿里永远是这般的安静,清冷的只能听到魔主和的邪篁童子呼吸声,还有……殿外的那一片邪篁竹林“沙沙”的声音。

当时,无虚门派的首任门徒率修士列三杀阵,无虚门派大弟子至魔门挑衅,诱其应战。

魔主的展开的魔气遮天蔽日,只在沙地上留下一个越来越小的阴影,风带来了他们说话的声音。

“?魔主,我们要去迎战吗。”

“不,我们也去找把剑。”

十年对峙过去了,魔主出关了,魔主功力依旧是固步自封,而魔剑更是连个影都没有。

邪篁童子站在魔主的身侧听着魔主慢悠悠的说道,“至神至君者,不畏天地万物。”

邪篁童子忧心,百般的忐忑,他竭力的劝说魔主。魔主自负,只道心意已决。

自古?渡劫十有八九都是死劫,成者,为君为圣者,可渡十八重天,可超脱生死之外。

败也,为邪,坠永世地狱,不得超生。

风声起,魔主重唤地底百鬼,助其渡天劫,魔主列与百鬼之间,眉心的那点朱砂衬托着魔主的眼神更加的幽深漆黑,霎时之间,整个天地一片黯然,铺天盖地的魔气围绕着魔主。

魔主渡劫,非比寻常,不仅魔道恐慌,正道亦是非常的恐慌。

铺天盖地的魔气覆盖的整个魔界,七天七天未曾消停。

而当时的裴家的人的预言术俞发精进,裴家众徒结阵,没日没夜的算魔主渡劫的成功的概率,最终,走火入魔,裴家人伤到了脑子,从此之后,裴家人都得了一个短命的毛病。

历时十天。

魔主赌错了。

魔主渡劫失败,受到天道的反噬,百鬼噬身,堕为邪神。

魔主死后,与魔主签订了契约之盟的邪篁童子受到重创,维持不住真身,化作一缕魂魄飘荡在天地间。

魔主死后,低级魔人抵抗不住地狱厉鬼的鬼气余波,沾染了地狱厉鬼魔人,受到污染,多数魔人丧失理智,沦为傀儡木偶,习性同厉鬼同化,尤爱生食人魂。不见生人,自相残杀,每到深夜,魔界便响起了鬼哭狼嚎之声,外人不知其故,便以魔界的灰色地带处取其名为驱魔哭。

邪篁童子想要力揽狂波,却力不从心,魔主渡劫所备的后路不足,未曾受到污染的魔人逃至魔界魔主所留的秘境苟且偷生。

人修趁机攻上魔界,魔人受到重创,不敌,惨败。

人修谨慎追击,上下一心将众多的魔人封锁在驱魔哭之内,留有七七四十道阵法,派人轮流看守,世世代代镇压魔人。

后来,生死域上,有冰雪堆砌的人现世。

邪篁童子一点点的为自己重塑出了一张惊为天人的容颜,披上了人身,为其取名曰:承愿。

改其谐音曰:承月。

邪篁童子重返人间,东奔西顾,为死去的魔主收集祭品,助其重返人间。未料在天机神阁偶遇魔主旧门徒,邪篁童子以为魔界的人对魔主应该是心生怨恨,故而不敢轻举妄动,邪篁童子留守天机神阁观察情况。不料,此人虽身上流着一半是魔人的血,却当真一心向魔人。

此人潜在修仙界这几十年间,不仅在秘境扶持未曾污染的魔人少年为新一任魔主,暗中破坏天机神阁把守的灵脉,还驱使修仙界的人修肆意破坏区魔窟哭外围的阵法。

自此,邪篁童子方敢同魔主跟前旧人容沉合作。

而自容沉口中,邪篁童子才知天机漏洞:天机神阁把手的天灵脉连接着的魔界深处的秘境,若天灵脉灵气薄弱,魔人自可以逃出百年束缚的方阵,来人世间透气。

自此,借助天机神阁泄露出来的秘密,邪篁童子便以真人岀世。

然而,忙忙碌碌,百年后,这戏里戏,谜中谜中,有人以命相搏,预定的结局却终不过是沙下枯骨,换的空欢喜一场。

亦如百年前,魔主死后,浩如烟海的史书只留字评曰。“?作茧自缚,咎由自取。”

而今,这八字箴言可以原封不动的归还于邪篁童子。

旧事被光阴消磨的泛黄,恍惚的又是那年宫纱飞起,黄沙血色,帷幔之下,魔主那佛过风声的一句“你可愿意跟我走。”

光阴消瘦,无可能敌,就是这日夜不息的烟火,让太多美好的事物飘渺难留。

炉里的烟灰落下来,暗香仍在,又似是那年故人将一盏茶喝到了无色。

一恍,已是尘归尘,土归土,回首已不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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