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的啊,我这双眼啊,看得太多了,不出三个月,肯定会在一起的。当然,这要是在我的助攻下。”朱平平瘫在了沙发上,自顾自地说道。

“你说是就是吧。”

“嘿嘿,相信我准没错。”朱平平顺势躺在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等逸寒好了,喊我一声,我先眯一会啊。”

“好。”匡平走到阳台前,看向对面的那扇黑着的房间,叹了口气,慢慢拉上了窗帘。夜晚越来越宁静了,匡平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新的信息。不知道,沈苑在做什么呢?已经入睡了,还是在策划着下一次的行动呢?

匡平放下手机,揉了揉额头,疲惫和劳累爬满了全身,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

王逸寒摆好了早餐,“快点洗漱完,来吃早饭吧。”

朱平平和匡平相视一眼,两个人都睡眼惺忪,反倒是王逸寒,刮了胡子,整理了一下,像是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只是少了些凌厉和冷清。

“快点吧,别愣着了。”他看着沙发上发呆的两人说道。

朱平平揉了揉脸,起身去洗漱了。睡得真沉,匡平心想,连王逸寒出门又回来了也没有发现。他掏出手机,七点二十四了,阿金那边还没有新的信息。至少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三个人默默坐在桌前吃着早饭,朱平平看着两人都默不作声,他也只好安静地嚼着包子,一边偷偷观察两人的情绪。

吃完早饭,朱平平搭车去上班,匡平则是和王逸寒出发前往沈苑的家。正好遇上了江芡的上班早高峰,两人被堵在了路上。

“我看看有没有别的路,不这么堵。”王逸寒拿出手机,开始导航。

匡平则显得淡定许多,他靠在椅背上,等着车流一点点向前挪动,即便是现在找到了不堵的路,到下个路口还要很久呢,他叹了口气,望向车外。

“匡平,你看。”王逸寒的声音把他拉了回来,“你看这里,如果我们从这里走的话,会经过桃和路。”

“桃和路?苏华山被发现的地方?”

“对。而且,沈苑爸妈留给她的房子,离桃和路不远。”

“如果苏华山被发现时的轮椅真的是沈苑母亲的轮椅,更有可能,是沈苑从这套房子里带出来的。”

“嗯。”王逸寒点点头,“距离上更有可能。”

“等到下一个路口,我们走这条路去看看。”匡平说道,无奈地看了眼窗外基本没怎么动过的车流。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王逸寒说道,“那块手表,苏华山的手表,沈苑为什么要对手表动手脚,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关于时间吗?”

“你这样说的话,郑暮云还是被放到音乐钟里杀害的。”

“没错。”王逸寒叹了口气,“哎,还是想不通。”

车子开到了小区门口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了。

“那边,七号楼在那边。”

匡平顺着王逸寒指的方向开了过去,在附近找了个停车位。

“六楼。要爬楼梯了。”

这是一栋老旧的住宅楼了,即使是在白天,楼道里也显得有些昏暗。江芡这两年发展的快,很多这样的小区都已经拆迁,盖起了高层,这种小区也越来越少了。

他们来带了603门前,门上贴满了各种颜色的小广告,疏通管道的、开锁的,应有尽有。不难看出这个小区的物业和保安工作也不怎么上心。

匡平抬起手按了下门铃,发现门铃已经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好敲了敲门。

门里探出了一个中年妇人的脑袋,“你们找谁?”

匡平掏出了证件,“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匡平,你好,想和你了解一下你们房东沈苑的情况。”

妇人犹豫了一下,说道:“你们稍等一下啊。”说着,关上了门,过了好几分钟,门被重新打开了,除了刚刚的妇人,还多了一位睡眼惺忪的男人。

“警察是吧?请进,请进。”男人说道,带两人来到了客厅。“稍等一下,我去洗个脸。”他转身对妇人说道:“快去倒两杯水。”

男人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刚刚那副没睡醒的样子了,而是穿戴整齐来到了客厅。

“两位警官喝茶啊。”他主动招呼着两人,并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哦,我叫袁申,这是我老婆王晓芬。”他介绍的时候,王晓芬也在一旁点了点头。“我们是外地过来的,在江芡打工。”

“你们在这住了多久了?”匡平问道。

“两年多了吧。”

“两年零两个月。”王晓芬说道,“我们前段时间才续租的。”

“对,对,两年零两个月。”

“你们原来就认识这里的房东吗?”

“你是说小沈吗?”

匡平点点头。

“我们刚到江芡的时候,是找的中介租的这里的房子,后来就和小沈直接联系了。原来是不认识的。”

“和沈苑熟吗?”

“不是很熟,基本上我们每个月把房租转给她,她平时也很少过来,要来也是提前和我们打好招呼的。”王晓芬说道。

“那她平时过来是做什么呢?”匡平问道。

“哦,是这样的,这个屋子是三室一厅的,小沈只租给我们两室一厅,还有一间屋子是她堆东西用的,所以,她有时候会回来拿东西。”

“这个她比较清楚,我平时上班,没怎么见过她。”袁申说道。

“她有什么举止异常的地方吗?就你们所知?”

“举止异常?”袁申问道,他看向了王晓芬,两人同时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们不太熟。而且,她也很少找我们,所以了解的也少。”

“那你知道,她有轮椅吗?”

“轮椅?她又不需要那东西。”袁申说道,王晓芬也摇了摇头。

“没见过?那有没有可能她来拿东西的时候你们不在?”

“不太可能。”王晓芬说道,“我是不上班的,平时就带带孩子什么的。所以基本都在家。而且小沈过来一般都会提前和我约时间,还会问我方不方便。我感觉她不会在我们不在家的时候进来。”王晓芬看起来十分相信沈苑,这让她更加茫然,为什么会有两个警察上门来问沈苑的事。

“是那间屋子吗?沈苑没有租给你们的。”王逸寒指着最靠里面那间说道。

“不是,是这间。”袁申指了指一进门对着卫生间的房间说道。

王逸寒起身向那间房间走去,匡平也紧跟其后,袁申夫妇俩满脸茫然地也跟了上来。王逸寒拧了拧门把手,锁上的。

“这个我们没有钥匙的。”王晓芬抢着说道。

王逸寒看了看房门,“这样不太好吧。”匡平说道。

“是不太好。”王逸寒话未落音,一脚踹开了房门。吓得袁申夫妇俩往后一退。

“是不太好,”王逸寒说道,“但我也不差这一项罪名了。”

“你们两位先客厅坐一会吧。”匡平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对吓呆的两人说道。

“好,好。”两人离开了房门口。

沈苑的房间因为窗帘的原因,显得十分阴暗,扑面而来还有一股潮湿的味道。匡平觉得可能是心理作用,他感觉屋子里阴森森的。

王逸寒打开了室内的灯,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令两人怔在原地的是,屋子里就是一些盖着白布的旧家具。

“这和她家可天差地别啊!”

“怎么说?”王逸寒转身问匡平。

“她家里的东西乱七八糟,堆得到处都是。这里就不一样了,看得出来都是码放的整整齐齐。”

“你是说她现在住的地方很乱?”

“对。”

王逸寒若有所思,没有接话。他们走进了房间,掀开白色的布,查看了起来。

“都是些旧家具。”王逸寒掀开墙边的一块白布,露出了一个健身器材。“但是刚刚他们也说了。沈苑还是时不时会回来,如果只是这些东西,她回来有必要吗?”

“有必要。”匡平站在床头柜的前,手里还拿着白布,“有这个,就有必要。”

王逸寒走了过来,越过匡平的肩膀,他看见了一张照片,准确地说,是一张遗照。遗照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扎着麻花辫,照片还是黑白的,看起来像是有些年头了。

“这是沈苑的母亲吗?”

“应该是的。”

“所以,她隔一段时间,是回来祭奠母亲的?”

“有这个可能。”

“那她为什么不把照片带走?要留在这里。”王逸寒问道。

匡平摇了摇头,他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看着,想从她脸上看到沈苑的痕迹。

“对了,”王逸寒说道,“她母亲是在哪里自杀的?该不会,是在这里吧。”

说到这,两人都有一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不知道,我让朱平平查一下,还有,她母亲既然受过伤,住院该不会也是在市第三人民医院吧。”匡平推测道。

“不会这么巧吧。”王逸寒也开始感到一丝不安。

匡平离开房间去给朱平平打了电话,他看见袁申夫妇俩小声地在嘀咕着什么,见他走了过来,两人又安静了下来。

匡平在两人面前坐下,说道:“今天我们过来的事,还麻烦两位帮我们保密一下,先不要和沈苑说。”

“可是房门被你们踹成那样,她问起来我们怎么解释啊?”

“就是啊,而且就这样破门而入,没和小沈打招呼,是不是不太好。”王晓芬也附和着。

“门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沈苑这边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们会和她解释的。只不过是需要两位配合一下,暂时不要主动和她提起这个事情。这个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她突然来了,问起来,你们就把这个给她。她认识我的,到时候我们会自己处理的。”

“好,好吧。”虽然有些为难,袁申还是同意了。

“谢谢两位。”

“对了,这位警官,我们还是想问一下,她到底怎么了?”

“对啊,我们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您还是告诉我们一下,我们,我们也有知情权吧。”

“放心,晚上睡觉锁好门窗,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会立马过来。”说完,匡平离开了客厅,留下忧心忡忡的夫妇俩。

当他回到了卧室的时候,他看见了原本罩在家具上的白布,全部被扯了下来,肆意的瘫在地板上。王逸寒正专心致志地翻着一个木制的柜子。他一层一层拉开抽屉,仔细翻看着里面的东西,连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像是想要从抽屉的缝隙里抠出沈苑埋藏在里面的小心思。匡平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腰背已经佝偻起来了,他的动作也开始慢慢变缓。匡平突然觉得,王逸寒老了,他似乎能看到他暮年时的样子,一个人,弯着腰,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匡平回过神,来到衣柜前,开始搜查。他害怕自己陷入了王逸寒的怪圈里,更害怕,自己变得和他一样。

匡平翻看了下衣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都是些衣物,叠的整整齐齐,装在了压缩袋里。被主人遗弃在了这个地方,除了沈苑的衣服,还可以看见一些款式较旧,还有些泛黄的衣服。匡平拿起几件看了看,这些应该是她母亲的衣服。在衣柜的最下端,匡平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看起来似乎是为了藏匿一些不想被人发现的东西,才埋在衣物的最底下,还往里面塞了塞,刚打开衣柜的时候,完全看不见这个黑色的塑料袋。

匡平取出了塑料袋,放在腿上,打开了发现,里面是一件男式衬衫,标签的位置已经泛了黄,可能是沈苑父亲的吧。父母离异后,她偷偷留下了父亲的衬衫,藏在了衣柜里。匡平展开了衬衫,翻了翻胸前的口袋,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按照原来的方式折起来,放回衣柜里。

衣柜都看完了,也没有什么发现。只能说沈苑还算是一个念旧的人,很多东西都舍不得扔。他轻轻合上了衣柜,发现衣柜的把手上挂着一个小挂件。

那是什么呢?匡平伸手取下了挂件,发现是一个中国结上别着一个徽章。徽章上是一个欧洲的女人,虽然匡平不认识,但是他看得出来,这是根据某一幅油画上的人物做出来的徽章。匡平虽然不懂油画,但是他觉得,这徽章上的人物真好看。这么好看的东西,为什么挂在这里落灰呢?匡平把挂件放了回去,将人物那一面翻了过来。

他回头的时候,发现隔着床的另一边,王逸寒正直直地站着。最令他后背发麻的是,他不再是背对着自己,而是面对自己就这么站着。

“怎么了吗?”匡平问道,他不喜欢这时候的寂静,他这时才发现,王逸寒的眼神似乎没有停留在他身上。他的视线慢慢下移,来到了匡平的脸上,匡平突然觉得脸部有些麻麻的。

王逸寒指了指他头顶的位置。匡平抬头一看,因为衣柜造成的死角,他什么也看不见。匡平刚准备绕到王逸寒那边去看,只见王逸寒抬起腿,站上了床。白色的布,被染上了脏兮兮的鞋印。匡平觉得一阵难受,但他很快就克服了,他看见王逸寒从衣柜的顶部拿下来一个小小的木箱。

“衣柜顶上都是灰,但是这个盒子上却很干净。”王逸寒说道,“说明,沈苑每次回来,都会动一下这个盒子。”

匡平看了王逸寒一眼,想知道他在等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犹豫,并没有马上打开这个盒子。他好像又走神了。

匡平一抬手打开了木盒,王逸寒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两人凑到打开的木盒前,里面放的是一排磁带。

没错,是旧式的磁带,一共七盘。每一盘上面都用标签标好了数字。

“七盘。”王逸寒说道。

匡平点了点头,“这里有可以播放的机器吗?”

“没有,我没看到。”

“匡平,七盘。”王逸寒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匡平有些不耐烦,他的目光还在屋内扫视,想要找到可以播放的机器。

“七盘,于远知的案子她来不及放,或者我舅妈根本没有准备磁带的话,之前的案件刚刚好也是七件。”

“我知道。”

“我要把它们带走。”王逸寒说道,他没有理会匡平,自顾自地说道:“我要带回去。”说着,他找了块大小适中的白布,把木盒包裹了进去。

“我们应该把它交给英玄。”匡平说道。

“我们先找机器听一遍,听完再给他们。”王逸寒说道,“你还好,如果直接给了林英玄,我可能就再也听不到里面说了什么了。所以,我们先听,然后交给他们。”王逸寒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意思,匡平心里也知道应该制止他,却并没有开口。

被包好的木盒安安静静地放置在床上,还压住了刚刚王逸寒踩过留下的鞋印。王逸寒已经转身去翻找别的东西去了。

匡平把视线从木盒上收了回来,他走到了沈苑的书架前。和室内其他的家具不一样,书架并没有被白布盖起来。书架上的书都落了厚厚一层的灰。这里的书和沈苑出租屋里的书简直天差地别。书架上没有哲学书,没有诗歌,尽是一些教材类书籍,以及学生时代推荐读的书目。从整个书架的内容看起来,它的主人是一个中学的孩子。这可能都是沈苑去外地上学前布置的了。

匡平从两本厚厚的词典之间,找到了几张被塑封起来的照片。他用手掸去了上面的灰,是她学生时代的毕业照。从小学,到高中,都有。不难找到沈苑,每一张里的她,都和她第一次坐在询问室里是一样的表情。有些胆怯,害羞,看着镜头的表情总是欠缺着自信。

“每一张都是在不起眼的位置。”王逸寒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匡平身后。

“是啊,这样更有安全感。”匡平说道,他的毕业照也是这样,不突兀就能给他带来最需要的安全感。

匡平感到手机震动了下,他放下了照片。

“朱平平那边有消息了,沈苑的母亲当年是在市第三人民医院治疗的。而她也是在这里自杀的。”

说完,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环视了屋内的陈设,一丝不安涌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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