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生荒谬!他还忆起了剑道启蒙时,被巳人先生学堂上点中了名的惊悸感,分明他知晓答案,莫名也变得危言正色。

“华剑仙……”

“嗯。”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嗯。”

“三日不见,便是九秋……”

“?”

华长灯猛一恍惚,险些被分神。

意识到不妙的他屏息凝神,发觉徐小受却也无趁机攻击,亦或是夺他狩鬼,而是长叹道:

“良人依旧,恍如隔世呐。”

“道固常在,行道难,难于上青天。”

“华剑仙,我且问你……香蕉坠地之后,摔成了什么?”

高空中,八尊谙摇摇欲坠。

他真听不了“香蕉”二字了,也完完全全不忍直视,脚趾头紧紧蜷起。

知道答案的他恨透了自己为什么会提前知道答案,以至于现在看华长灯,看五域所有人认真思考的人……

形如小丑!

我,该回答吗?

有那么一瞬,华长灯并不想跟着徐小受的节奏走——云山帝境他跟了一次,先祖石碑被偷了。

可徐小受,太认真了!

“不巧,我也有一壶酒。”

他忽而一动,往前一拿,也拿出了一金樽、一壶酒。

他往杯中倒酒,于是五域不止古剑修……

“我也有酒?”

连炼灵师身前,也浮现金樽。

更有受爷虚像横立高空,如彼时八尊谙般,为世人倾酒。

他更大方!

他给所有人倒酒!

受爷握住身前金樽,高高往前一举,示敬华长灯,最后并未对嘴饮下。

而是一边吟颂,一边往灵湖洒酒,豪气冲天: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

八尊谙都为之一愣。

知道答案的他,都给最后一句干住了。

五域那更是为受爷的豪爽买单,这个面子怎么可能不给,连声叫“好”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华长灯,被架住了……

他无法相信道出“尽倾江海里,赠饮天下人”此句的徐小受,跟之前云山帝境跟他躲猫猫的徐小受,为同一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抓起身前金樽,一饮而尽,摔杯长笑:

“好!”

“好一个香蕉!”

“依我所见,三万年前剑祖手滑握不住的道,而今或在你徐小受手中焱蟒,或在他八尊谙剑我之上……那么,亮招吧,我给你这个‘赠饮天下人’的面子。”

华长灯不再束缚,伸手一抛,将狩鬼置入漫天剑海。

徐小受豪气如云,只为助八尊谙证道要名。

何妨一试,且看他这名剑二十一凑齐之后,剑开玄妙后的风景,是否真能压得住自己三剑剑鬼?

狩鬼置入剑海。

万众所见,受爷愣住了。

华长灯抬眼往上,眼神些许炙热。

可却见着高空中八尊谙状态不对,分明身子发紧,肩膀耸颤,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理智告诉自己,有哪里不对劲。

可现实“赠饮一杯酒”后,五域的狂热又告诉自己,错的,应该不是自己?

华长灯微微皱眉,情绪稍有缓和。

尽人一下也读不懂是自己“赠饮天下人”颂得太火热了,还是意道盘极境有些超模了,居然令得华长灯主动赠剑……

这不在他计划之中。

我的高光还没结束,我的焱蟒也都还没掏出,你的狩鬼,我另有对付啊!

“华剑仙……”

“嗯?”

“你的理解……”

“我错了?”

望着一本正经的华长灯,尽人艰难吞咽下一口唾沫,他也豁出去了。

他甚至也被自己架住了,有些下不来台:

“华兄,曲高和寡。”

“你的见解固然独到,我的评价是,太高大上了。”

见众人情绪稍稍给压回来,尽人才好受了些,逐步拿捏回节奏,一笑后道:

“香蕉落地,不似萧晚风、泪双行、华兄你们说得那么强大。”

“香蕉就是香蕉,它登高摔下之后,摔得鼻青脸肿,浑身淤紫,只会变成……”

变成什么?

华长灯脖子微微前抻。

时值此刻,连他都期待起徐小受的正确答案。

五域更是安静,世人翘首以盼,各家传到画面中,数千万杏子全在押宝,参与讨论。

万籁俱寂!

万众瞩目!

尽人嘴角一蠕,风轻云淡道:

“香蕉掉在地上,摔肿了,摔紫了,于是香蕉变成了……茄子。”

说着一捏,尽人左手出现一根香蕉,他摇啊摇。

再一捏,右手出现了一根茄子,他晃啊晃。

较之于香蕉,茄子更胖,茄子更紫,确确实实有种摔胖、摔紫了的感觉,不失为一个,事实道理。

“……”

整个世界却在这一刻,齐齐安静了。

无人所见的位置,高空中第八剑仙也以无剑术隐去,该是有点急事,不知是去做什么。

华长灯呆滞了足有三息时间。

“嗡……”

随后,他还是没能缓过来,他耳鸣了。

脑里就像被强势怼进来一根搅屎棍,打断了他原先所有战斗节奏与思考,蛮不讲理的大力搅拌。

杂乱无章的思绪,与听了徐小受鬼话去思考而进脑的水,混为一体,被搅拌成浆糊,糊得人几近窒息。

香蕉最后有没有变肿、变紫,华长灯不知道。

他只感觉脸火辣辣的烧,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后肿起来,他脸色变紫了!

“嗡……”

世界嗡鸣着。

华长灯那已不是红字鬼签,双目都有些赤红。

“噗!”

灵湖处传来一声异响,是如此刺耳。

华长灯看过去,见是梅巳人听懂了,悟过来什么后,拍着大腿在大笑,笑得胸口破洞狂喷血。

“嗡!”

华长灯脑海里又被塞入了无数根茄子,它们绕着飞着,几乎要将人转晕、杀死。

“噗嗤。”

灵湖又传来异响。

华长灯一点都不想看,却不由自主余光瞥见,那些个举着金色珠子在传道的家伙。

那个被称作红娘的人,笑得枝乱颤。

她嘴巴一张一合,飞速说着什么,言语完全听不见,想来都是些谩骂讥笑的话。

“我……”

华长灯看见了,全看见了!

那些压不住笑的,就笑出来了。

那些压得住的,一个个肩膀耸动,身子发紧,表现分明跟之前八尊谙一模一样。

所以……

在那个时候……

八尊谙,就知道徐小受要干嘛了……

“嗡!”

耳鸣,更重了!

茄子!茄子!茄子!

华长灯十指猛地一紧,指甲嵌入掌心,刺疼!跟脸一般火辣辣的疼!

他几乎要压制不住爆发,可对面徐小受一句喝来,压下了所有人的动静:

“华长灯!”

华长灯看过去,见徐小受掏出焱蟒,一剑下劈。

轰然声间,灵湖粉碎。

什么酆都异象,白昼霞光,全给他一剑轻易劈开。

灵湖毁了。

灵榆山还是那个灵榆山,大家重回实地,就如方才黄粱一梦,全是假的。

可漫天剑海还在。

这告诉华长灯,他的耻辱,不是假的。

“砰!”

受爷一脚跺下,身前出现了一个等人高的大坑,所有人盯着他动作。

他指着大坑,看着自己:“过来。”

什么意思……

华长灯不理解。

至此,他不打算再接徐小受任何话,也不准备随他言语而思考,他主动放弃思考。

这可行吗?

俨然不可行。

受爷没放弃说话,剑是他的本体,贱也是:

“过来啊,华长灯,你不是在找地洞吗,我帮你挖好了。”

嗡!

一句过后,耳鸣加剧,更演化出了目眩。

华长灯几乎看不见前面世界了,模糊间却还能听到五域放肆的嘲笑声,以及徐小受呵呵后话:

“跳进这个地洞,我帮你埋好,这样你就听不见大家的讥笑啦”

“自欺欺人固然可耻,逃避固然可耻,但管用呀”

华长灯环眼四周。

千夫所指,放肆讥笑。

茄子……

他成道在剑,修剑鬼有三,举世藏名。

而今,他却将因为一根“茄子”,成为焦点,被整个世界,记住!

“来呀……地洞……好东西……”

“还听不出来吗……老登……小爷我……就是在……从始至终……羞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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