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生命之性质,生命之本质……”

鬼祖说着一停,转过身去,背对尽人。

灰雾空间从远处开始坍塌,隆隆声响不绝于耳,祂张开双手,迎接毁灭,话音在破败、寂灭之中,更是寒人:

“生命之性质在于‘茁壮成长’,生命之本质在于‘繁衍传承’,在一次固定的轮回之中,此不可逆。”

“飞鸟展翅,游鱼空游,草木向上,百兽驰奔,过程名为‘成长’,终点走向‘死亡’。”

“若欲在一次轮回内,遏缓于‘成长’走向‘死亡’的过程,方法只有‘掠夺’。”

掠夺他人的生机?

耳畔尽是雷音,尽人头皮发麻。

他终是明白了神之遗迹中,缔婴发疯时,吞下了数不胜数半圣及半圣位格,本质是为何了。

不止是因为那是祟阴的命令,缔婴圣株受药祖残余影响,发力的唯一方式,就是“掠夺”。

而北槐……

这家伙的鬼兽研究,本质也是“掠夺”,也是想将他人之生命,化归己用。

乃至是企及掠夺的最高境界,将其余祖神的“生命”,化归己用?

异人之举……

尽人突然想到,早前在云山帝境紫竹林中。

孩童时代的道穹苍、月宫离等,要去云山圣殿挨骂,没叫上饶妖妖。

当时说的原因,似乎便是因为小时候的北槐,已经开始“吃人”,这就是“掠夺”的影响?

“早期的悲鸣圣帝,作为祂之传人,受制于祂。”

“中期的悲鸣圣帝,借助祂之力量,走出新生。”

“他并不满足于‘生命’,而要竟‘生命’与‘轮回’结合之道。”

“对于这一点,祂当然也认可,毕竟这是祂与本祖皆未竟之道。”

尽人听到这,意识到转折点来了。

北槐要走的路,既然药祖、鬼祖都没有成功,不受控的因子便已经出现。

果不其然,鬼祖接着往下道:

“他成功了一半,至少祂已不再能完全控制住祂的这位传人。”

“之后种种,姑且不论,迄今悲鸣圣帝之存在,已可与祂并肩,道互承,又互左。”

“他成,则他可掠夺祂;他败,则祂可回收后手,再行展望未来。”

“那你呢?”尽人忙问道,鬼祖夹杂在这两个疯子中间,未免有些太过凄凉?

鬼祖一笑,笑声悲怆:

“本祖缘何不死?皆因时机未到。”

祂二人道成之日,便是鬼兄你的死期?

尽人第一反应是鬼兄好惨,第二反应猛然清醒回来,鬼祖的话不可全信。

再怎么说,祂也是十祖之一,哪有这么卑微?

方才说的,好像祂的存在只是为了等死,只是祭道的贡品一样。

“你还有我!”

尽人郑重其事喊了一句,便不想再听鬼兄后面没意义的鬼话了。

空间在飞速坍塌,他的问题还有很多,没法全问,只能挑着重点来:

“你和祂,孰先孰后?”

这很重要,先后决定主次。

圣祖和魔祖,亦是先有圣祖,之后想更进一步了,才有魔祖。

一般而言,主控制次。

只是都为祖神后,各中差距被抹到很小,但本质关系不变,主次或可成为日后与战时的突破口。

徐小受对于药祖和鬼祖的印象不多。

只记得好像是先有了药祖神农百草,后续要构建轮回,才多了鬼祖。

但中间似乎出现了错误,药祖变质了,鬼祖也变质了,具体如何,又不大清楚。

鬼祖的答案出人意料:“不同时空,不分先后。”

这……

一句话,又给尽人引出了不尽谜团。

这问题,是根本问不尽啊……尽人头疼着,因为“时空”二字,又想起了一整个问问题期间,自己遗忘了的某位存在。

可灰雾空间即将不复,他不敢乱来,还是按照本尊给的先后顺序,继续挑重点问:

“圣魔两位,您怎么看?”

“不可说。”

啧,麻烦,活着的祖神就是麻烦!

隆隆声愈发刺耳,连带着走向远处破碎的鬼祖,身影都变得无比模糊。

尽人赶忙换了个问题:“术邪一体,神魔本相,药鬼生灭,四祖轮回,唯时空永恒……这句话,您怎么看?”

鬼祖略一思忖:“直指本质。”

尽人蛇随棍上,想趁机追问鬼兄对时祖的理解:

“时……”

“嘘。”

破灭之中,遥遥处鬼祖的一道嘘声,给尽人浑身汗毛嘘得立起。

时祖,也真实活着,连尊号都不可提!

祂跟圣祖、魔祖、药祖、鬼祖、祟阴一般,时刻关注着这个世界的变化!

好,时祖问不得,空余恨这个疑似时祖传人的痴人,总可以了吧?

“鬼兄,这个人你又怎么看?空余……”

“嘘。”

遥在鬼佛界,徐小受脑门也都一凉。

我焦虑哥你也嘘,你怎么什么都嘘,什么都是禁忌?

空余恨,还能真是时祖本祖不成?

毁灭的波动来到了近前,尽人死意横生,隐约间见到走向遥远处的鬼祖,袖间亮起了幽暗的光。

你要杀了我吗,鬼兄!

死,于尽人而言,那是家常便饭。

他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自知提问已无多少用处后,深刻贯彻落实本尊的意志,运用上了道氏提问法:

“鬼兄,给我一……三个忠告吧!”

这波临时改口,给徐小受都秀到了。

尽人,你比我还贪得无厌啊……

对此尽人只奢望,如果有来生,本尊能对所有名字中带“人”的存在,好一点点。

鬼祖善解人意。

在毁灭的波动即将堙灭尽人之前,祂提前出手,生怕尽人留下半缕残识,回到悲鸣帝境,然后给北槐逮了去,成为小北槐。

那此番见面,此间谈论,将全部失去意义。

刷的一声,幽暗青光后发先至,斩穿空间坍塌后爆发的波动,直直抹向了尽人的喉咙。

尽人没有反抗。

他只是眼眶带泪,惆怅抬首,嘴唇不住颤动:“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嗤啦!

身首分家,灵意尽堙之际,尽人的耳朵依旧是竖起来的。

他听到了最后时刻,鬼祖留下的缥缈之音,依旧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一,祂保留了见你的权利,时刻提防。”

“二,云山圣帝不能死,保他。”

“三,莫去乾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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