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聿见门前的腊梅都谢了冬雪,原来自己有这么久没来过这儿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该春天了吧,花坛里的柳树桠也该栽种。只是自己还能留到那个时候吗?师父出关后发现他没见了会不会找他?

戈聿盯着一株腊梅,思绪飘散着,忽而一道不甚温柔的冬风吹乱了他的情思。罢了,先和师父说几句话吧。

戈聿正了正衣冠,像是面前就站着自己的师父一样,他郑重地行了个跪礼。

多少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神色也充满愧疚,戈聿声音有点润,带着一丝哭腔说道:“师父,如果我不告而别你会怪罪我吗?”

“春天还没来,柳树也不能和你一起种了。庭院里有只兔子很有灵性,我想把它留在灵南山修炼,师父以后能替我照顾它吗?”

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承载着他的少年,青年以及这短短的修真两百余年的日子,要说突然离开,还是让人难以放下的。

戈聿知道师父闭关不会回答他,但还是执拗地跪在门前,想要听师父说不会怪他,想要让师父明白不是他心归俗世,抛却道法。

其实听着徒弟在门外说的那些话,林语书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让许久未来的徒弟到这静地。戈聿说着的要离开,是在逃避自己的心吗?难道喜欢上他的解决办法就是逃离?什么时候徒弟也变成了他看不懂的模样。

本想冷落徒弟的林语书,在用法术看见门外跪着的弟子时,便妥协了。林语书心里的那抹柔软被他悲伤的神色所打动。

“或许有两百年没这么触动过了,上一次还是师父渡劫后昏迷不醒。”林语书自言自语道。

“任性这一次吧,不能让戈聿就这样离开。”

在又一阵冬风吹过戈聿的头顶时,腊梅树下飘零许久的花朵也兀自寒冷萧瑟起来。戈聿尴尬地笑笑,嘲笑着自己的莫名其妙。怎么就非要在这里逼问师父要个说法呢?师父没有错,错的只有自己擅自动了凡心,又强求师父给个回答。

摇了摇头后,戈聿站起身来,许是心思沉重,魂不附体的原因,他歪歪扭扭的竟没站个稳。

“呵呵,戈聿呀,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怎么这么伤心,什么都承受不了,两百年来都是师父护着,这时候真舍不得放下一切,什么都想要,什么也得不到。哎!你什么时候能做个有用的人,不给师父添麻烦?”戈聿回了回神,独自喃喃道,神情是从未出现过的失望和落寞,像一只怎么也飞不上天空的孤雁。

他最后再看一眼腊梅,再想想出现在他梦里的男子就足够了,就这样吧。拖着沉重的身体,戈聿离开了静地。

林语书在木门前站了很久,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就是不出去安慰安慰戈聿。他看着弟子伤心落寞的晃荡身体在寒风中显得瘦弱,被拉得很长的人影更加可怜。形影相吊的戈聿竟然让林语书有那么一丝庆幸。庆幸戈聿真的很喜欢他,不是弟子对师父的依赖,是弟子对爱人的依赖。

得不到回应会难过,会伤心,而不是忍受,不是装大度去理解。

看着戈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后,林语书又后悔起来,他是想和徒弟说说话的,他还想知道戈聿为什么突然说要离开灵南山。

于是林师尊不顾形象地冲了出去,他要问问戈聿为什么要离开。心情从未有过如此激动的时候,他怕就这样失去喜爱的徒弟了,他怕还未成仙就已茕茕孑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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