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与愤怒,无奈与渴望,悲伤与坚毅……
希玖愣了一下,他闪躲着低下头,目光落在脚下的空地上。他听见卡里的叹息声,又将目光重新迎向他。他看着卡里,瞳孔中晕着一片温柔的暖意。
荧虫环绕着他们,像一方小小的流动着的星河。风打在千万片藤叶上,轻轻散开。希玖走过去,握住卡里捏紧的拳头。那只手的力气很大,像是在许诺着一个极为重要的誓言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守卫璘渊,守卫故土。
卡里转身,跟希玖并肩往前走着。他抬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闭上了眼睛。“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也许那些不好的东西,很快就会到来。”开战,厮杀,变故……仿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我知道。”希玖说,“我们太弱小了。”他们跟不上神族人跃动的步伐。谣歌封印了整个荒城,但他们很清楚,那种力量不过是沧海一粟。穆山心脏太过于强大,他们连触碰那种力量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它只有一颗。
神族人把自然孕育的万千生命都抛之身后,独步走向了力量的顶峰。那些被抛在身后的人,永远只能以血肉之躯爬行。
时光错位不仅能看到风乾的过去,还能让他感受到那样真切的疼痛。设下法阵的人的确是个神力强大的先辈。摩西掖着风乾肩上的衣袍,沉思着。
璘渊比荒城更可怕!
他听到了那阵沉重的咆哮声,它把昏睡中的风乾惊醒。那个少年苍白无力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疲惫和不甘。
他是知道的,每个人都在心底最深处向往着平安宁静。所有人都在期盼着有一天,他们能够与这世间相容,不必再四处奔走,不必再被动征战,不必再找寻活下去的理由。
安宁对他们来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风乾在那一阵排山倒海的声浪中,再次闭上眼睛。摩西甚至觉得他在流泪。
后半夜的温度渐渐升高,风乾的身体依旧忽冷忽热。他像是掉进了梦魇中,脸上满是苦痛的神色。摩西想叫醒他,到最后却又不忍叫醒。
他裹紧了衣袍坐在风乾正前方替他当着迎面而来的山风。湿润的空气将他逼出一身细汗。璘渊的阵法一直在流转,他们只能待在原地。
卡里身边的阵法一个接着一个地启动,浅色的光像蔓延开来的水流,沿着那些古怪阵法的纹路,汇聚在阵眼处。一束一束地强光从每个阵眼处涌出,卡里被这刺目的光惊扰,他看了一眼希玖,又将目光重新投放到阵法处。片刻后,强光照彻天际,卡里拽着希玖的手,站在了阵眼处。
强光向上涌动,像是一股强大的即可冲破阻碍的力量,将他们的视线掩盖。切断他们与外界的交集。
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纯净的源生力量笼罩着他们,像是通往世界另一方的轨道。
卡里闭上眼睛,源生力量在它四周乱窜。不知过了多久,耳畔掠过一记烛火跳跃的响声。他们睁开眼,四周已是一片昏暗。
若大的宫殿里燃着明晃晃地烛灯,古老的滕树扎根在一侧,它的虬根盘错在一起,延伸到几千米以外的石砖上。像一张笼罩十里的巨网。藤蔓上刻着古老的字与图画。藤叶叠加在一起,遮蔽住头顶的天幕。而每一个分支交汇的端点,都包裹着一颗跳动的红色冰晶。浅浅的红光照亮了每一段虬根。这棵滕树仿佛蕴藏着生命最纯粹的力量。他似乎是从魔林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屹立在这里,俯视着所有生命,来来往往。
弯曲的阶梯头着寒气,卡里走上去,脚下刺骨的凉意逐渐蔓延到全身。希玖捏了捏他的肩膀。和他一起跪在最高一格阶梯上。
殿堂最前方是密密匝匝的巨大冰棱,它们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刺破了红砖,向着同一个方向紧密地连接在一起,构成一座长满冰刺的山,尖端泛着一层寒光。卡里低下头,说道:“很久没有受到您的传召了,首领。”
冰山中央是最为巨大的一根完整冰棱,它顶峰朝上,像是托举着希望一般。而冰山上方,悬浮着紫红的王座。
王座上的老人低下头,殿内所有的守卫者都已经退去。他沧桑的面容映照在卡里眼中,似乎比数百年前苍老了许多,至少眼神中已不再透着光彩。他瘦弱的身躯像一棵生长了数万年,即将干枯死去的苍木。斑白的鬓发和枯瘦的皮肤,昭示着他漫长的生命。
源生力量就包裹在这样的躯体中。
“璘渊出现了新的猎杀者。”他说,“一个我们从未见过的对手!”
“新的……猎杀者?”卡里狐疑地重复道。璘渊已经近万年没有出现新的猎杀者了,他们一度以为猎杀者已经无法再繁衍,或是动用了禁书掩盖气息。
“是的,它锁死了入口附近的空间,有一处阵法无法运行。”守卫者解释道,“我已经有两万年没有见到新的狩猎者了。他们一直在活动,我们忽略了魔林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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