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乾低笑一声,垂着眼眸摇了摇头,“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只是在骗我们。”无论过程如何,结局都是一样的,他们大费周章地将灯尽油枯的火族巫师带去荒城,他们四处奔波去实现他所说的目标,他们要让他躲过异能者和魔兽的追捕确保他的平安,可到最后一刻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拿到,所谓的消除痛根的方法或许根本就是个骗局。风乾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而是他根本没有周旋的余地。
“后来,他有没有说,去除冰火两隔的方法?”摩西站在风乾身侧,淡然地问道。
风乾的神色里有些落寞,他看着摩西,渐渐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风乾的眼睛里映照着四周明亮的冰雪,他立在这座冰城中,仿佛已经将失望和悲伤一并吞进了肚子里。摩西想,这三万年,他们大概也是经历了千百次的绝望,然后将绝望视为常态,以至于在绝望面前,并不觉得悲伤。
他又将目光飘向不远处的谣歌,风乾慢慢地跟着他望过去,谣歌的背影在山峦之间显得单薄而孤寂。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风和阳光从她错落的白发间穿过,像是一种源于万物生灵的抚慰。
摩西说:“谣歌十八岁的时候就不会再长大了……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都是幸运的,只有她,一直重复着噩运。”
“为什么?”风乾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谣歌身上,她的脸庞任然呈现着几分娇嫩与稚气,在她面无表情的时候,仿佛真如普通女孩子一般,未曾长大。
“她没有心脏……”摩西的语气沉淀下来,仿佛正在撕裂着一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其实受冰火两隔折磨的,不仅仅是你和安可。在临岸下嫁嗤炎的时候,冰火两隔就已经侵蚀了她的身体。神族禁止族外通婚,他们的结合有违天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根除冰火两隔的方法吗?”
“所以?”风乾有些急切,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极为沉重的代价。
“所以……她将自己的心脏换给了临岸。”
风乾立在原地,风吹过鬓角的声音盘旋在耳畔。他脸上满是呆滞的表情。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即使是神族人,也仅有一颗心脏。哪怕他们的躯体再接近源神,也不可能死而复生。他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谣歌的孤独是因为什么。
这样的孤独感永远不会消失,哪怕她身边聚集着再多的人。
她是那样爱着临岸,在她的族人都走向死亡之后,她是那样地爱着自己唯一的血亲。
她如何在遍地血海的夹缝中保全临岸?那个时候连她自己都寸步难行。她连心脏都捧了出去,可是临岸还是离开了,和所有死在穆山上的神族人一样。
谣歌是耀斯的女儿,是下一任神族的首领。
谣歌是火族的战俘,是仇人斩杀他族的利剑。
她最终还是,什么都留不了。
她也许恨着火族,但也不会极度虔诚地爱着神族。
神族是所有悲剧的载体。它注定走向终结。这世界上任何一个种族,都比神族幸运。哪怕他们再短暂,再渺小,起码也曾有过光芒。而神族,他们好像从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情感,叫做希望。
风乾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神族人,他不想让自己也陷入这种没有尽头的绝望中去。他开始同情摩西,也同情谣歌,更同情他的母亲临岸。
她知道那是她所有耻辱的烙印,穷其一生都无法抹去。风乾和安可的存在,就是对神族的最大背叛。
可是作为母亲,在亲眼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死去,自己最后的家人满手鲜血越隔越远之后,这两个孩子成了她唯一还能留在身边的亲人。
临岸在孕期极度痛苦,苦痛的根源不仅仅在于冰火两隔,还有苦苦挣扎的内心。她是知道的,留着孩子她就不可能再心安理得地面对先祖。她不像谣歌和摩西那样成为火族抵御外敌的利剑,而选择了冰冷的王宫,是因为不愿破除族规。她依然守着毫无用处的陈旧族规,哪怕神族已经走向灭亡。谣歌不明白,临岸的忠诚到底来自何处,这种毫无意义的忠诚近乎迂腐。
但是她依然选择了保全自己的骨肉。
这是她亲自孕育的孩子,这是新的希望,是她生命的延续。即使这孩子身上有一半是外族血统,她也愿意接受他们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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